宗门的规矩和修行的严苛,仿佛给了他一份安稳。
但他明白,自己并非在修行,而是在逃避。逃避这个世界的残酷,逃避内心深处的恐惧。
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意识到,逃避永远无法解决问题。
何希言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
“我生于幽州,那里军镇割据,诸胡作乱,妖邪肆虐,百姓的生命犹如草芥,朝不保夕。我师父常说,瑶河一带尚算安宁富庶,我一度以为这里是世外桃源。可当我亲眼所见,哪里有什么安宁?不过是另一处炼狱罢了。”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压抑着怒火:
“连诸胡都懂得抢人回去充实部落,而你们这些人却视人命如蝼蚁,肆意妄为,将领地的百姓当做猪狗。比如孔家,用稚童炼制玄珠。那吴家还用血肉种植噬心藤,如此种种,令人发指。”
何希言的目光如刀,一字一句道:
“我此前就很好奇,融和山庄为何怨气不重,后来才知道,原来你们用这些怨气去制作符器,比黑沙帮所作所为更加暴虐。”
丘崇谟闻言,忽然大笑,声音里满是嘲弄:
“哈哈哈!说得好!真没想到,这样的大道理居然能从你这种宗门弟子嘴里说出来。”
他冷哼一声,满脸不屑:“你以为你们宗门就干净?这些年玉锋派不也要我们上交怨气,说是要炼制替死符?平日里端着清高架子,背地里不也一样肮脏!”
他扫视四周,眼中透出浓浓的轻蔑:
“再说,朝廷也好,宗门也罢,只不过是不想脏了手而已。我们这些世家在外拼死拼活,替他们镇压散修,收集灵材,养活了多少食人不吐骨的怪物!”
“那些所谓的清修之士,不过是附在我们身上吸血的虫豸罢了!没有我们在外拼杀,他们哪能坐享其成?”
何希言目光如电:“朝廷,世家,宗门,祸患在其制,亦在人心。天地灵气是上苍赐予的造化,本该造福苍生。可谁知这等造化,反倒助长了人性的阴暗。权势愈重,私欲愈深,天地愈发扭曲。”
丘崇谟冷笑,带着几分不屑:
“我知道修炼丙火一道,个个急躁冒进。你这模样,不只是狂妄,还是个不通世事的蠢货,难道是被丙火烧坏了脑袋,让钱远达那个老东西给你用弱水治一治吧。”
他缓缓走动,声音冰冷:
“古之时,修士们清虚服气,不参与俗事,世间依然刀兵不断,依然强者为尊。我们不过是将青铜短戈换成了灵器,将皮鞭换成了禁制而已。”
他停下脚步,冷冷盯住何希言:
“太宗陛下在位时,以无上神通开创百年盛世,可到头来呢?规则敌不过人性。你以为自己是什么。”
几团云气从他袖中飞出,凝结成不同的脸,嘴里发出诡笑:
“你我丹田里面的玄珠,掠自天地。修行之道,本就是与天争命。你既然选择了修行,就该明白这个道理。所谓的道德仁义,不过是软弱者的遮羞布,这个世道就是如此。”
何希言站稳,碎石从脚边滚落,眼中毫无波澜。
他缓缓挺直身躯,身上的伤口又裂开几处,滴落在院内,宛如流火:
“你说得没错,或许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但我相信,它可以不必如此。或许,把你们这些腐朽的东西杀个干净,这天地才能重归清明。即使我不行,天道循环,还有后辈,后辈不继,亦有来人。”
几张云气形成的脸同时发出怪笑,喷出阵阵浓雾:
“太宗皇帝在你这年纪已是金丹强者,才能压服天下,可他死了这几百年,这天下还不是我等修士说了算。我等以修为论高低,此刻的我,是你这炼气小辈能敌的?”
丘崇谟眼中寒光一闪,手指轻轻一抚,映雪刀瞬间出鞘。
手腕微动,映雪刀从他手中轻巧地挥出,动作看似随意,锋芒却在瞬间爆发。
只见一道凛冽的刀光乍然迸出,犹如一弯新月,划破空气。
“轰——”
随着一声低沉的震响,刀光所过之处,县衙被生生的撕裂。
院中的楼阁、石柱、墙垣在那一瞬间静止般定格,紧接着,从中间裂开,断口整齐如镜
何希言缓缓抬头,丝毫没有被影响:
“你这般言语,我还以为你已经突破筑基了,此刻你还没有把神魂飞入九天吧。”
话音刚落,不知何时,他手中金光一闪,已然握住了一柄寸长的小剑。
剑身玲珑,散发着淡淡的锋芒。
他目光锐利,紧盯着丘崇谟,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迸发:
“我一直想试试这剑,可惜之前那些小卒不够格。我觉得,你应该够格了。”
何希言手中的小剑微微颤动,剑身上散发出的金光愈发耀眼。
随着他的气势不断攀升,一股凌厉的剑意自他周身爆发,宛如实质。
剑锋之上迸射出一道金气,宛如流星般划破长空,直直冲向四周弥漫的浓雾。
雾气瞬间被搅动成无数涡流,纷纷向外卷散。
短短片刻之间,偌大的县衙之中,只剩下零星的薄雾在空气中飘荡,犹如残影一般,无法再聚拢。
阳光从破开的云隙间洒下,透过被金气割裂的雾层,映照在何希言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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