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在书院的石阶上,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出课堂,纷纷向伙房赶去。
平日里总是跑得最快的程时雄却还坐在座位上,呆呆地望着前方,神情恍惚。
“咦,程时雄,最近怎么蔫头耷脑的?”何希言走近那个胖乎乎的小少年,语气里透着几分关切。
“前几日测出你丙等中品的天赋,这可是咱们书院近年来最好的成绩了,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你这般垂头丧气。”
当然,这要除开许元康。许元康的天赋,早已超出了普通学生能比的范畴。
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程时雄听到何希言的声音,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但很快,那笑意便如同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他的头再次垂了下来,整个人显得愈发沉默。这几日上课时也是如此,程时雄不再像往常那样活跃,也不在课堂里插科打诨了。
何希言见状,拉了个板凳过来,坐在程时雄面前:“是不是在家里遇到什么事了?”
程时雄抿了抿嘴,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爹起初答应我,说要若我身怀灵窍,他就会在汇元楼摆席庆贺。可转头又说最近要收集药材,炼丹太忙,让我娘去安排。”
他的话音低沉,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何希言心中微微一动,皱眉道:“长辈忙碌是常事,你爹炼丹抽不开身,换你娘去安排也没什么不妥啊。你怎么还是这么闷闷不乐?”
“才不是这样!”程时雄突然提高了声音,随即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耷拉下肩膀,声音低落下来。
“当初大哥测出乙等中品的灵窍,爹连炼到一半的丹都不要了,立刻张罗酒席。就连小妹跟着外公去蜀地,他也要大摆筵席庆祝。可到了我这儿,就我。”
说到这里,小胖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眼中满是无奈与委屈。
何希言看着程时雄,心中隐隐明白了几分。
这孩子的失落并不是因为其他,而是来自他家中被忽视的那种感觉。
大哥和小妹都备受父亲的重视,轮到他时,父亲却以炼丹忙碌为由,敷衍了事。这种明显的差别待遇,让程时雄心中堵得慌。
“这确实是有些偏心了。”何希言轻叹一声,试图安慰他。
回想起来,这半年确实没见过程时雄的爹,那位赫赫有名的炼丹师。只有他的母亲龚辛秀偶尔会来书院,还有平日接送他的那位罗姨。
程时雄抬头看了何希言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苦涩:“我娘常说,家里有大哥和小妹,只要我快快乐乐当个闲散员外就好了。我爹也说,我没什么本事,天天只能在书院胡闹。“
说着,他垂下头,声音闷闷的,“我知道这话要是告诉别人,肯定要说当个闲散员外有什么不好,有人想当还当不上呢。可我,我也想像大哥那般。“
何希言凝视着眼前这个往日活泼的少年,心中一动,他思索片刻。
“你知道吗?年轻时,我的师父也不怎么看好我。“何希言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语气平和中带着几分追忆。
“在他眼里,我日后顶多是个宗门护道人,不足以传承道统。可结果呢?那些天赋卓绝的师兄弟,最终走的路却都没有我远。“
说到这里,他收回目光,温和地看着程时雄:“天赋固然重要,但能走多远,靠的从来都不仅仅是天赋。”
“再说你也有着独特的天赋,要不是你当初机灵,帮我找来那味救命的宝药,我又怎能在黑沙帮一战中活下来?“
程时雄睁大了圆圆的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可是,那不过是个小忙而已,都是我娘的主意。”
“谁说是小忙了?”何希言摆摆手,笑道,“黑沙帮在瑶河县盘踞多年,若不是你及时送来的药,我早就命丧黄泉,更别说能跟他们一战了。若是以后,有人把此事记录下来,肯定也有你的功劳。”
他稍作停顿,继续说道:“外面的人议论纷纷,有人说顾县令取出了重宝相助,也有人?钱县尉才是真正高手。可这些都不重要,真正经历生死的人,才明白过程的艰难。”
何希言凝视着程时雄的眼睛,语气坚定:“不要被他人的眼光所困,即使是你的父亲。”
“何先生,”程时雄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了往日的笑容。
“能再给我讲讲那次战斗的细节吗?明天在汇元楼的宴席上,我一定要好好讲给大家听!”
何希言看着眼前重拾信心的少年,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意:“这事要从那位陈县尉的灵宠说起了……”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你们两个,在这里聊什么呢?”
朱常清手里提着一个木食盒,一脸喜气地走了进来,“早饭也不吃,我给你们带了些包子来”
最近书院的确喜事连连,原本破败的围墙修缮一新,牌匾重新漆过,就连后院那口年久失修的水井,也换上了新的井栏。
更不用说,顾县令还派人来,给书院重新修了聚灵法阵,甚至加入了转化灵气属性的功能,比起慕贤堂的阵法也不遑多让。
这一切的变化,源于何希言在瑶河县声名鹊起。不少乡绅慕名解囊相助,书院的境况大为好转。
朱常清作为山长,这段时日走路都带着风,连眉头都舒展开了。
前几日城南的钱员外还派人送来一批崭新的书册,说是要充实书院的藏书。原本略显空荡的藏书阁终于被填满了,不禁让朱常清高兴得合不拢嘴。
此刻见到何希言和程时雄在一起,朱常清的笑容更显温和:“今天可是复勘灵窍的大日子,许元康、王威璜和李骏他们都在大堂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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