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清浅地咳了一声,萧崇只觉如泰山压顶般的压迫感瞬间冰消瓦解,紧绷的神经陡然松弛,忍不住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苏昌河缓步上前,动作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温声道:“后生可畏啊,我于你这风华正茂的年纪时,也不及你这般处变不惊的心境。”
萧崇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声音平稳又透着几分恭谨:“久仰大家长威名,神功之卓绝,当真举世罕见,令人钦佩不已。”他的眼神始终低垂,看似恭敬,实则暗藏打量。他深知眼前之人手段狠辣,势力庞大,绝非等闲之辈。
苏昌河神色淡然,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历经世事的沧桑与漫不经心,不紧不慢地开口:“殿下过誉了,不过是在这江湖纷争、世道倾轧中,手上沾染的鲜血多了些罢了,算不得什么。”语调平缓,却无端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萧崇听闻,面上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微微一凛,旋即不卑不亢地抬起头,目光坦然与大家长对视,从容问道:“此前听闻大家长言,已然洞悉我此番前来的意图?”不知可否直言相告?”话语间,既有试探,又带着上位者特有的不容置疑。
苏昌河负手而立,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场,声音低沉,仿若裹挟着无尽寒意:“自是清楚。你那位胞弟,手段倒是出挑。竟胆大包天,冒名顶替,诓骗暗河施以援手。虽说他出身显赫,可暗河行事,素来讲究恩怨必偿,不问出身高低,既犯了忌讳,便罪无可恕,唯有一死。”说话间,他转过身去,留给萧崇一个冷峻的背影,如同坚不可摧的壁垒。
萧崇心中一沉,脸上却依旧维持着波澜不惊的神色。他缓缓颔首,抱拳的双手微微颤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恭声道:“大家长,舍弟年幼无知,一时糊涂铸下大错。恳请您念在他初犯,高抬贵手,饶他这一回。”语气诚恳,却又在谦卑中隐隐透着一丝为至亲求情的坚定。
苏昌河神色冷凝,语气淡漠得如同寒夜的霜风:“若我未曾网开一面,他在与我照面的刹那,便已魂归地府。”他的语气平淡,却像是在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冰冷的话语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降了几度。
萧崇闻言,不禁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稍作停顿,才问道:“初次与景瑕相见之际,你便已洞悉他的真实身份了?”言语间难掩惊愕,毕竟景瑕的伪装虽然不算精妙,可竟被大家长一眼识破,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苏昌河双眸仿若寒星,紧紧锁住萧崇,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那是自然。他自称萧楚河,乍一看,容貌与年岁倒是和我记忆中萧楚河有几分相像。可我与他的授业恩师相识已久,对其武学造诣与传承了如指掌。此人施展的功夫,全然不是我所熟知的路数。他所用的绵息术和怒拔剑,和你的武功风格如出一辙,只是功力浅薄,远不及你。这般功夫,显然不是瑾玉和颜战天所授,我想,除了你,不会有别人传授于他。”说罢,大家长微微后仰,双手抱胸,眼神中满是审视与玩味,似在等待萧崇的回应。
萧崇心中一凛,心跳陡然加快,表面却依旧镇定自若。他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随即微微欠身,神色诚恳又带着几分无奈,喟然长叹道:“大家长明察秋毫,景瑕行事莽撞,多有得罪之处,萧崇在此代他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还望大家长念在他年轻无知,给个补救的机会。”
“九皇子亲自登门,言辞恳切地求我应允一事:他意图将雷门连根拔起。雷门与雪月城缔结同盟,关系匪浅,我若与唐门合力将其歼灭,无异于斩断雪月城的半壁支柱。这桩交易于我而言,堪称一本万利。近些年来,雪月城称霸江湖,风头无两,那三位城主虽是我的旧相识,可这些年也着实为我增添了诸多阻碍,是时候礼尚往来,让他们也尝尝麻烦的滋味了。不过,摧毁雷门只是这场风云变幻的开端,你此刻前来寻我,真正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帷幕。”
苏昌河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踱步到窗边,双手负于身后,身姿挺拔,脊背如松,彰显出久居高位的气势。他微微仰头,目光透过雕花窗棂,望向远方,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与思量,像是在俯瞰着整个江湖棋局。
萧崇轻声呢喃询问:“刚刚开始?”说着,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
“没错,我所言等你,并非虚言。在天启城诸位皇子里,从最初我便认定了你。我会倾尽所能,辅佐你登上权力的巅峰,成为那俯瞰天下的存在。而你,必须率领暗河子弟,掀起惊涛骇浪,让暗河的势力渗透江湖的每一处角落,让所有人都在暗河的威名下颤栗。”苏昌唇嘴角浮起一抹森冷的晒笑,眼神中透着十足的狠厉与决绝 。
萧崇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抬手轻轻理了理衣袖,动作行云流水,优雅至极。他微微偏头,声音清润平和,听不出一丝情绪起伏:“即便老六现身?”
苏昌河负手而立,面色冷凝,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压迫感。他轻轻嗤笑一声,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字字掷地有声:“萧楚河,不过是这盘错综复杂棋局里的一颗意外落子。但棋局既已展开,局势便如离弦之箭,再无回头可能。不管他是否入局,有些事态的发展,早已脱离掌控,朝着既定方向奔涌而去 ,无人可扭转乾坤。”
萧崇神色平静,语气波澜不惊,沉稳问道:“所指何事?”
大家长稳步向前,身姿笔挺,步伐沉稳有力,从容走到白王与求生身后,目光望向阁外,语气笃定:“譬如我们即刻携手共赴之事。” 言罢,他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一道前去与萧景瑕等人会合。”话落,他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抹凛冽杀意,加重了语气:“我们的目标,是诛杀雪月剑仙。”
宽阔的官道上,烈烈长风翻涌。一名周身裹着乌衣劲装的男子,身姿挺拔如松,右臂牢牢揽着身旁身着碧色襦裙的女子,动作间满是关切与呵护。
在他们身畔,一位身披皎月般素白僧袍的邪魅和尚,袍角随风舞动,每一步都踏出沉稳韵律。
男子剑眉星目,神色冷峻,正是唐莲;女子眉眼如画,尽管面上带着几分倦意,却依旧难掩温婉气韵,她便是叶若依;僧人丰神俊朗,双眸幽深似渊,正是阔别中原许久的叶安世。三人一路疾驰,脚下生风,朝着前路奔去,他们的身影在落日余晖下拉得悠长,与苍茫天地融为一体 。
叶若依在唐莲怀中陷入了酣甜的梦乡,眉眼间满是倦意。她的面色泛着病态的苍白,柔弱的身躯在唐莲的怀抱中显得愈发娇小。
无心神色凝重,迅速调动体内澎湃的真气,他掌心凝起一层淡淡的光晕,轻轻抵在叶若依的背心,试图以这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压制住她体内紊乱的气息。
无心往昔尽得罗刹堂三十二门奇诡密术真传。然而,他毅然决然地选择摒弃这些绝技,另辟蹊径,深入那廊玥福地。在福地中,他历经无数艰难险阻,日夜苦学,终于练就了一身惊世骇俗的奇门武功。以他如今的深厚造诣,想要稳住叶若依的伤势,虽说并非易事,但也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不过,你这美人脉象孱弱,心脉先天不足,能安然至今,实在是造化非凡。”无心目光如炬,细细打量着,口中止不住地惊叹着。
唐莲闻言,神色一凛,面色微沉,言语间带着几分郑重:“叶姑娘乃雪月城座上宾,身份矜贵。还望你言语间多加斟酌,莫要失了分寸。再者,叶姑娘亦是雷师弟心心念念、魂牵梦绕的佳人,稍有不慎,恐生嫌隙。”
“哈哈,看来那夯货春心萌动了。走,即刻引我前去与他会面。”无心嘴角上扬,眼中满是促狭笑意。
唐莲眸中闪过一抹踌躇,直直地看向无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此次到访中原,你心底究竟打着什么算盘?不妨坦诚相告。”
无心神色自若,肩头轻轻一耸,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说道:“许久未与挚友相见,心中挂念,特意前来叙叙旧,这也不合规矩?”
唐莲面色一沉,目光如寒星般锐利,毫不留情地反驳:“你在师叔面前信誓旦旦,应允归返天外天,不再踏入中原是非之地。”
无心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耸了耸肩,理直气壮地回应:“我已按约返回,如今不过是回来探望故交,枪仙可未曾明令禁止此事。”
唐莲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愠怒,狠狠地剜了无心一眼。
“行了行了,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无心摆了摆手,神色一派闲适,语气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此次前来,纯粹是挂念诸位好友。实不相瞒,我要是再晚来一步,你们恐怕都要大祸临头了 。”
唐莲剑眉紧蹙,眼中满是疑惑,追问道:“此话怎讲?”
无心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少有的严肃,沉声道:“你莫不是觉得自己是唯一深陷险境之人?大错特错!雷无桀和萧瑟离开雪月城后,并未直奔雷家堡,而是先前往青城山一趟。可蹊跷的是,他们下山后,所有踪迹线索就此中断,仿佛被人刻意抹去。我耗费一番功夫循迹查找,才有了这惊人发现。” 话落,无心迅速从衣襟内取出一只信鸽,动作之敏捷让唐莲不禁心头一震,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无心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抬手将信鸽放飞,随后将掌心一个裹着纸条的精巧竹筒翻开,声音低沉而有力:“信中所言,你们在唐门遭受突袭,情况危急,亟待支援。这信鸽原是要飞赴天启城传递消息,半道被我给截获下来。”
唐莲瞳孔骤缩,满脸的不可思议,失声问道:“你竟有与信鸽沟通的本事?这简直超乎想象!”
无心脸上浮起一抹莫测的笑意,语调轻松却又带着几分调侃:“天地万物,都蕴含着独特的灵韵。对我而言,与花草鱼木交谈,也不过是寻常之事。你可相信我这番说辞?”话语可谓晦涩难辨,让人摸不着头脑。
唐莲心头猛地一震,仿若被一道惊雷劈中,神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他微微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觉,紧接着斩钉截铁地说道:“信鸽绝非我所放。”
“自然并非你,信鸽同我讲,是你怀中的俏佳人。”无心眉梢一挑,“金甲大将军叶啸鹰的掌上明珠,叶若依,美人美是美,就是心思有点野啊!”雷无桀这傻小子只怕降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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