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回到安全屋坐下,将从和波本与苏格兰见面后就一直震动个不停的手机随意扔在茶桌上,又从衣兜里掏出耳麦扔在手机旁边。
还没来得及调整坐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他手机的扬声器就按捺不住地响起了机械电子音。
电子音迅疾的语速昭示着背后之人的急切与惶恐:
“你到底往那张光碟里存了什么?!”
琴酒取下头顶的礼帽搁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似笑非笑道:“里面只是一些与你和脑机实验有关的记录而已。我甚至还附赠他们了点有关日本公安的贵重情报。这可是我难得的好意。所以你到底在急些什么呢?KR0223?”
“我……”电子音卡顿了一瞬,然后语速才又迅疾起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我是在帮你呀。”琴酒恶劣地勾起嘴角,“你难道不好奇吗?你的那两个条子朋友在看到那些东西后的反应。”
他深吸一口烟,将灰色的烟气含在嘴里缓缓吐出,苍绿色的眼眸凝望着缓慢升起的烟气,但瞳孔里倒映地却是遥远的过去。
琴酒本来不是那样拘泥过去的性格,但人童年时的经历总是影响深远。又想起那个愚蠢的四眼条子,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嘲讽的弧度,慢悠悠地道:
“说起来,波本和苏格兰手里的人命也不少了吧。他们效忠的那个日本公安部更是一个臭气熏天的老鼠窝。两只身上本来就肮脏的老鼠,却非要做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他冷哼出声,
“真是令我反胃到了极点。”
“闭嘴!”
手机外放的电子音里终于不再毫无感情,那机械的朗读语调中竟然也能出现愤怒的起伏:“我不会管你怎么看待那些官方组织,这与我没有关系。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盟友,我希望你至少能尊重我的朋友!”
琴酒冷笑着不再回应。
电子世界中的小鸟游树真想好好地教训这个混蛋一顿,但是理性告诉他不行。他后续还需要仰仗他去处理朗姆的那些势力,现在并不是能把关系闹僵的时候。
胸口就像是被一团滚烫的石头堵住,小鸟游树感觉自己上涌的委屈与愤怒根本无处宣泄。他被这些超出阈值的情绪推搡着快要哭出来,可惜电子幽灵并没有这种功能。
他又想把自己团起来了。他挥手用数据流造出了一个由不透明屏障构成的,半米长宽的正方体小盒子,然后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蜷缩进去。感受到身周被冷冰冰地黑色屏障包裹与挤压,他才勉强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琴酒对他幼驯染们的诋毁固然让他愤怒,但更可怕的是那些话说地虽然很难听,却隐隐切中了他内心真正的那道防线。
他替他说出了自己内心的委屈。
这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很糟糕。
——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觉得自己真的很糟糕。
琴酒走后不久,他们就离开了辛多拉大厦,前往了公安提前给他们安排的落脚点。
——毕竟他们这次是拜托公安安排了假身份才来的美国。而在组织眼里,他们大概仍在日本境内没有离开吧。
之所以说是【大概】,是因为他们仍随身携带着BC手机。
——照理说BC手机会实时获取他们的定位信息并向组织上报,可自从知道了小鸟游树就是BC后,两人面对组织的监控就逐渐变得放肆起来。
虽然这种放肆本身也是他们试探小树情况的一种手段——毕竟双方虽然在冷战,但如果他们的放肆会让他们遭遇切实的危险……那小鸟游树绝对会从乌龟壳子里出来制止他们的。
在这一点上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绝对相信他们的幼驯染。
甚至在冷战已经持续了四天的现在,越发沉不住气的两个年轻人还有用更加出格的行为将缩进虚拟世界深处的小鸟游树逼出来的想法。
——因为那个小混蛋实在是太能躲了。这几天无论他们如何尝试,手机都只会以BC的口吻公事公办地给出信息。属于小鸟游树的回应始终没有出现。
这种用作死逼小树出来好好聊聊的偏激想法一直持续到了他们抵达落脚点,发现公安安排的接应人员竟然是诸伏高明后停止。
说起来在日本公安本就鞭长莫及的洛杉矶,派遣正因处理泽田弘树的事而处在洛杉矶的零组成员诸伏高明去与卧底们接头,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唯一的问题是,这位年长两位卧底6岁的公安警察不仅是他们在零组的前辈,更是两人从小敬畏到大的兄长。
于是在诸伏高明沉默地坐在两人对面,面色严肃地直视他们的眼睛时,近几天因为各种情绪交织变得不太理智的两个年轻的卧底才在这样的目光下清醒了脑子。
不需要诸伏高明真的说什么,只消注视着兄长那双威严的湛蓝凤眼,两人就已经逐渐想明白了这几天他们到底做下了多少鲁莽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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