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抑很黏江逢宁,怀里抱着玉雪可爱,被沈怀茵精心装扮过一番的女儿,几乎走哪儿带哪儿。

批奏折时带着,甚至上朝也带着,这样一来,就瞬间堵住了那些想催生的大臣们的嘴。

一来是因为亲眼目睹帝王对这个唯一的公主的宠爱程度,不敢开口。

二来,江抑曾经当着百官之面郑重其事地说过:朕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朕都敢保证她当得起未来帝王之名。

但若日后朕的祈安意不在此,天下也自有才能佼佼之辈,依礼让贤罢了,大寻就是大寻,不是江氏的大寻,愿此后诸卿勿虑。

这下百官还能说什么呢?他们无话可说。

这日天气晴朗,沈怀茵要出宫踏青,在江抑的苦苦哀求下,将孩子留下来陪他。

他的原话是:“怀茵,你和妗妗都不在,我一个人很孤单的。”

沈怀茵一下心就软了,答应了他。

顺便心里还决定,日后等他空闲下来时,就亲手策划一次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出游。

将沈怀茵送到宫门口,江抑就抱着江逢宁回到了御书房处理政事。

没一会儿温枢便进来,说商家老太爷求见。

江抑抬头让他先过去,将人引到偏殿中稍坐片刻。

温枢退下后,江抑便起身将膝上的江逢宁抱起来放到王鹳怀中,对他道:“帮朕抱着。”

瞧见王鹳一脸僵硬的模样,他笑道:“你带她出去晒晒太阳吧,她会喜欢你的。”

说完便十分放心地转身出去了。

王鹳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小小的一团,半晌见她好像真的不会哭,紧张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安静的殿中,他小声的喃喃道:“你为什么是软绵绵的,是没有长骨头么?”

单纯好奇的同时,手还当真试探地落在江逢宁一截细小的胳膊上,力道很轻。

摸没摸到骨头王鹳不知道,手刚碰上去,心尖就好像颤了一下,他只有一种不想松手的感觉。

但其实他害怕她哭,一瞬后便蜷缩着手指收回。

江逢宁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下一刻她两只手去够王鹳的脖子,乖乖地趴在了他的肩上。

江逢宁知道,他每天只跟着江抑,脸上时常只有一个表情,他在这皇宫里,好像一个朋友也没有。

王鹳因为这陌生的亲近愣了一下。

这一瞬间他想,果然不讨厌,江抑没有骗人。

他终于笑了,抱着江逢宁低声道:“我们去晒太阳吧。”

……

江抑在偏殿见到商老太爷。

一盏茶的功夫,商老太爷表明来意是为请辞,他想带上家人离京,回族地上临去。

商老太爷去年就从钦天监致仕,如今只剩安享晚年,江抑没有拦人的理由,闻言没有犹豫便同意了。

虽说像商家这样的世家大族突然返回族地乃是隐患,但商老太爷的儿子还在礼部任职,此行夫妻二人自是走不了的。

至于其余旁支,江抑并不担心。

话到临了,他起身送人:“山高路远,老太爷保重。”

商老太爷也起身,言辞恳切:“多谢陛下信任,忠君之心,商氏永世不忘。”

最后商老太爷告辞,离开宫门时,回头最后瞧了身后厚厚的宫墙一眼。

商氏身涉朝堂太过久了,他想为后辈换个活法。

商迹跟着祖父离开的这天,临走之时,一个矮萝卜头追了上来。

矮萝卜头的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景阳侯。

宋陟一看见他便开始嚎啕大哭,边哭边问他道:“商迹你是要走了吗?”

商迹不是很懂他在哭什么,有些嫌弃他脸上的眼泪鼻涕,板着脸冷漠地回了一个字:“是。”

话落面前的人哭得更大声了,两只手扯住他的袖子:“...你能不走吗?”

商迹原以为宋陟这副模样是有多舍不得自己,没想到他紧接着下一句话便是:

“你若...走了,没人...给我玩,那...我岂不是要无聊死了……”

边说着还嚎得更大声了。

商迹:“……”

其他的不说,快七岁的人了话都说不明白,商迹面上的表情更加嫌弃。

只有不远处的景阳侯暗暗红了眼眶。

这孩子年年挨打,他这个做父亲的就从没见他哭过。

他也是今日才知道,他的儿子竟然还被其他小朋友孤立。

难怪天天只往商府跑,回家来打多少遍都不听。

实际的确如此,宋陟一出生,江抑便给尽宠爱殊荣,还封了世子。

祈安公主出世之后才好些。

这样一来自然招他人眼红。

大人回家说两句,孩子便听了去,在学堂时自然都不愿与宋陟一起玩。

商迹看着眼前的父子俩,无言片刻,终于忍不住道:“我爹娘都还在上京,又不是不回来了。”

闻言,宋陟哭声停了一下,瞬间睁大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真的?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商迹垂眸回道:“不确定,反正会回,你若是真的很无聊,可以来上临找我。”

说完他抿唇,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走了。”

商迹转身上了马车,正要进车厢时,就听见宋陟嚎得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大喊道:

“我会去上临找你的。”

商迹转回头看着他,半晌叹气道:“知道了。”

上临这么远,他能来才怪。

将一块干净的手帕扔给他,商迹就转头钻进了马车里。

商迹走后,宋陟被泪眼婆娑的景阳侯抱起来回家。

“陟儿啊,爹以后绝对不打你了,我可怜的崽。”

路上景阳侯痛定思痛,情绪上头言辞恳切地承诺保证。

话落,搂着他脖子宋陟拿手帕抹抹眼睛,随后十分平静地道:“爹,我不信,”

“因为你说过狗改不了吃屎。”

景阳侯一听,顿时被怀里的不孝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是个粗人,平常是不止一次用这句话来形容这浑小子的死性不改。

没想到他好的不学,这些个粗话倒是尽捡起来当宝揣着。

日日与商家小子一起玩,也没学到人家的半点好习性。

刚才上头的情绪早已跑得无影无踪,景阳侯抬手就给了他屁股一巴掌。

父子温情暂时破裂。

……

时间逐渐一点一点地过去,商迹在上临拜了师没回来过几次。

而宋陟也没有当年他拉着商迹大哭时诉说的无聊到死。

他每天不是入宫拉着江逢宁玩,就是追着大理寺少卿家的女儿跑,后面景阳侯看着他就烦。

他不回家还好,一回家指定被景阳侯举着扫帚从街南追到街北。

这一追又是十二年过去。

上京城中,众人闲时看戏已经看到麻木无趣。

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座城中无论发生什么大家都不觉得新鲜了。

谁家的吵吵闹闹,以及每天都要发生一些鸡毛小事,已经在国泰民安下化成平常生活中生气勃勃的常态。

只是日子久了,坐在街头嗑瓜子时便索然无味了些。

直到有一天,一条即新奇又刺激的消息突然从天而降,砸到众人头上。

乍然听闻之时,手里一整盘满满的瓜子那都是不够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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