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晌,四人来到了宛平县衙。他们不知去疯狗乡烂菜堡的路,得求助于县衙派人引路。
宛平县的知县是严党里一个丸子辈儿的小人物。小阁老的义弟林传奉求他帮忙,知县怎敢怠慢?他立即派了十名衙役,领着他们前往烂菜堡。
烂菜堡是一个有七百多户的大村落。村口坐着两拨人。一拨儿老汉,围坐着吹牛皮、晒日头。
一拨儿老妪,围坐着择菜、嚼舌根。
林十三问一个老汉:“敢问老人家,贵地可有一个叫李木勺的?他以前当过和尚。”
老汉答:“你说李地主啊。咋能不晓得嘞?我们烂菜堡起码有三十人是他家的佃农。”
林十三惊讶:“地主?”
老汉答:“是啊。他是俺堡子里地最多的。家里有二百多亩好地呢。”
林十三从袖中掏出一枚碎银子,递给老汉:“可否给我们引路?”
老汉一辈子没见过几块银子,他如螳螂般敏捷的伸出手,接过碎银:“好好,小老儿带你们去。”
烂菜堡的东头有一座体面的瓦顶四合院。与周围的一堆茅草屋显得格格不入,如鹤立鸡群一般。
林十三敲了敲大门的门环。一个小孩开了门。
林十三问:“哥儿,李木勺是你什么人啊?可在家?”
小孩答:“那是我爹。在家呐。”
林十三领着众人进得院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端着一盆白面直愣愣的看着他们。
为办事方便,林十三和张伯、孙越、李高穿的都是便衣。十名衙役穿的则是官衣。
林十三问:“老兄可是慈云寺里的智缺师傅?”
男人听了这话,仿佛受了惊的兔子一般,扔下那盆白面就跑。明显是心虚。
可四合院就这么大。他能跑到哪里去?不多时便被衙役擒住。
林十三问:“你是智缺李木勺?”
男人答:“我是.不是。”
林十三皱眉:“到底是不是?”
男人咬了咬牙:“我是智缺。好汉做事好汉当。当年慈云寺库院里的那两包碎银子是我偷的。别难为我老婆孩子。”
张伯笑道:“呵,还牵扯出陈年旧案了。”
李木勺道:“当初寺里的方丈说好让我管善缘池里的锦鲤,每月池中打捞的银钱一成归我。”
“后来善缘池的银钱越来越多,他变了卦。是他先打诳语犯了佛戒的。”
“我还俗前从库院偷的那两包碎银子是我应得的。”
林十三大致听了个明白。他笑道:“智缺师傅,哦不,李大哥。你误会了。”
“在下锦衣卫林十三。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儿,用不着我们锦衣卫出手管。”
“我来找你,是听闻你会驯鱼秘法。有条鱼需要你帮忙驯。”
“左右,还不快松开李大哥?”
衙役们听命,松开了李木勺。
李木勺问:“你是来找我驯鱼的?”
林十三颔首:“我家主人新得了一条夷鱼。那货暴戾好杀。满缸金鱼都让它给咬死了。”
“你有没有法子,将它驯的温顺平和?”
李木勺道:“嘿,原来是这事儿啊。我还以为是慈云寺发觉当年的事报了官,你们来抓我呢!”
“我还奇怪呢,当年库院里堆着七八万两银子。少了两包一百五十两的碎银子,他们怎么会察觉。”
林十三心中惊讶:慈云寺只是京师的中等寺庙,库院内竟有七八万银子?果然寺庙都肥得流油。
林十三问:“李大哥有法子将那夷鱼驯服?”
李木勺思索片刻后答道:“若是大明的鱼,无论鲤鱼、鲫鱼、草鱼、鲢鱼、鳙鱼、鲈鱼,我都有法子驯服。”
“这夷鱼我没驯过。不知祖上传下来的驯鱼法管不管用。”
林十三深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他道:“只要你能将那夷鱼驯服,我给你八百两银子。”
李木勺的眼睛瞪成了铜铃:“夺少?”
林十三道:“八百两。”
八百两银子,足够李木勺从烂菜堡的小地主变成疯狗乡的大地主。
李木勺道:“我尽力一试。望官爷说话算话。”
林十三拍了胸脯:“我乃皇家缇骑,宫廷传奉官。说话一口吐沫一个钉。”
“不过,留给你的驯鱼的时日不足七日。且你不能将它给驯死。”
“若他死了.你全家的命都不够赔的。”
李木勺信心满满:“驯鱼秘法的头一条就是——驯鱼不能伤鱼。官爷放心。”
林十三道:“好,你随我进城。”
当日傍晚时分,林十三进得西苑,找到了吕芳:“舅舅,会驯鱼的人我已找到了。请舅舅开一方入宫腰牌。”
吕芳是司礼监掌印,有权给宫外杂役开具入宫腰牌。
不多时他开好腰牌,递给林十三:“你确定那人有驯鱼的神通?”
林十三实话实说:“舅舅,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外甥确定不了,只能说有希望。”
吕芳颔首:“快去办吧。”
西苑外,李木勺仰头望着高高的宫墙:“乖乖,比我们宛平县衙的墙高得多。这别是顺天府尹衙门吧?”
孙越笑道:“这是皇宫。”
李木勺目瞪口呆:“皇宫?你们让我驯皇上的鱼?”
张伯笑道:“对喽!你小子有福啊。平民百姓哪有机会进皇宫深苑?你这回算抄着了。”
“驯好了皇上的鱼,说不定皇上一高兴赏你个宫里的差事。到时候你就是官儿啦!”
李木勺听了这话眉开眼笑:“有银子拿,又有官儿当。我真是祖坟冒了青烟。”
孙越拿手一指远处走来的林十三:“巧了,你家祖坟冒了青烟。我们林传奉是祖坟遭了雷劈。”
林十三将腰牌挂在了李木勺的腰上:“走吧,进宫。你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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