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他们肯定又要再打起来了!
来不及思考,他伸手欲扯开两人,可情急之下,手上一时没有留意力道。
下一个瞬间,体重较轻的薛宝珠如断线纸鸢撞上石墙,宫尚角也没稳住,踉跄着大步后退,但他要略好些,被站在门口的侍卫接住了。
死寂中,牢房里唯有水滴叩击在地面青砖上发出的声音。
侍卫们纷纷紧张的退后三步,薛宝珠的身边瞬时空出一大片空白,她闷哼一声,心口绽开的血色浸透衣襟,纱衣上绽开暗梅——伤口又撕裂了。
就算玉蚕蛊再厉害,也不可能将她昨夜才留下的伤口完美补全。
【我...】宫远徵盯着自己颤抖的手掌,懵了。
他的力气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大?没用上内力的情况下,不可能将两个人都掀飞的这么远啊?
宫尚角也惊讶地望着他:【远徵,你的伤...】
如此用力,不会牵扯到伤口吗?
其实宫远徵今日一觉醒来,喝过汤药后,便觉身体痛楚大减,好像还能下地走几圈呢。
顾不得回应哥哥的问题,他急急往另一侧倒下的薛宝珠那边跑去,宫远徵单膝跪地,衣摆叠加在薛宝珠的裙裾之上。
【珠儿,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受伤了,是不是哥他...】
薛宝珠撑起身子半靠墙面,一只手捂住心口,另一只手响亮的拍在他伸过来的大手上,咬牙切齿的打断了他的话:
【你居然推我?!】
【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宫远徵焦头烂额,神情慌乱,这个位置的伤口可不是小事,更何况她还被自己狠狠推了这么远...
【你先给我看看吧,好吗?】
【看你个头!】
什么淑女做派,薛宝珠全然不顾了。
自己忍耐着疼痛忙活了大半个上午,被宫尚角气了半天,好不容易舒了口气,居然当着他的面出了这么大的丑!
还有宫远徵这个讨厌的哥哥脑,就顾着端水,肯定又想像以前那样敷衍过去,只委屈自己!
被宫远徵百依百顺惯出的娇气上头,薛宝珠全然无视了他刚刚向着她说的那些话,咬唇倔强的就想靠自己站起身。
但她刚用手撑地,就忽觉浑身一麻,无法动弹,只能不敢置信地用眼睛的余光去望宫远徵。
宫远徵的神情却是所未有的严肃,他俯身将她抱在怀里,紧皱眉头:【别动。】
下一刻,薛宝珠的手悄然垂下,人也失了意识。
宫尚角走了过来,看见弟弟这样做,总算是有些欣慰,转身对侍卫下令:【收缴她的剑,将她关在...】
‘咔嚓——’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宫远徵将落在地上的剑拿起来,看了看剑柄,一下便找到了机关所在,将这把玉白色的长剑又好好地收回到了薛宝珠的腰带上。
他横抱着薛宝珠站起,只觉得怀中的少女轻若飘絮,让他下意识再抱紧了些。
宫远徵微微垂眸,声色低哑而平静:【顾姑娘是徵宫的客人,要如何处置,是我说了算。】
他再抬眼,默默和宫尚角四目相对,眼神难得如此认真,就像无尽夜幕下藏着的沼泽,深不见底,让向来了解弟弟的宫尚角也有些心惊。
宫远徵一顿过后,避过哥哥的目光,他环视一周,身上隐藏着的风暴和危险终于毫不掩饰的散发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这里是归属徵宫管辖的地牢,你们身为我的侍卫,竟敢不遵从我的命令。】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种病态的温柔,与往日全然不同,让侍卫们纷纷战栗着低头:
【今日所有在场之人,自罚十鞭,再去医馆让我亲自检查。今后若有再犯,便直接充为药人吧。】
说完,宫远徵径直掠过兄长,踏过满地狼藉,迈着大步急促离开,侍卫们在窒息的静默中让出通路。
这个幼时曾因练刀脱力伏在地耍赖的少年,此刻肩背绷出凌厉的弧度,将廊下光影割裂成明暗两界。
宫尚角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无声伫立在原地。
他看见弟弟劲瘦的窄袖下,腕骨凸起凌厉的弧度,那是成年男子才有的骨骼棱角。
什么时候,远徵已经长的这么高大了?
可他总是习惯将锋利的一面对着外人,只对自己露出柔软的胸腹。
今天被他牢牢圈在怀里的又多了一人。
宫尚角这时才恍然意识到,弟弟早已在剧毒与月华浇灌下,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生长成了遮天蔽日的荆棘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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