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三百里外的宛城内,庞会正将酒樽重重砸在案上。探马来报的"庞希"二字让他额角青筋暴起,父亲被斩首时的场景与幼时族兄教他射箭的往事交织浮现。"关彝小儿!"他拔出佩剑砍断案角,"此次定要你关家血债血偿!"
秋风卷过,战云已悄然凝聚。宛城城头的了望卒忽然看见对岸升起狼烟,连绵烽火如同赤蛇般向东西蔓延——蜀军动了。
残阳如血,染红了宛城斑驳的城墙。关彝勒马立于五里坡前,望着这座扼守南阳盆地的雄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缰绳上缠绕的赤帻——这是临行前刘谌亲手系上的信物。三日前两军会盟时,那位年轻的王爷曾指着沙盘道:"将军只需钉死宛城十日,待我部夺下新野,威慑许都之时,必是将军立功之时。"
"报——东南三十里发现晋军运粮队!"斥候的声音惊起几只乌鸦。冉球拍马近前,铁甲鳞片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将军,末将愿带五千轻骑..."话音未落,关志已摇头道:"此乃诱敌之计。司马伷用兵最擅虚实相间,昨日探得城中守军不过两万,今日怎会放任粮队暴露?"
庞希忽然抬手指向城楼:"诸位请看!"只见雉堞间旌旗变换,原本青色的"司马"大纛缓缓降下,取而代之的赤底黑字"庞"旗迎风招展。关彝瞳孔骤缩,正是这面旗帜下的将领,关彝与其多次对战,不分胜负,关彝如今想起来就感觉到胸膛里充满了热血。
此刻宛城将军府内,庞会正将青铜兽面盔重重扣在案上。司马伷轻抚腰间玉带,慢声道:"庞将军可知为何放蜀军长驱直入?"见对方沉默,他蘸着酒水在案上画出三道弧线:"关彝自以为钉住我军即可奏全功,却不知圣上已密令并州铁骑星夜南下。待其师老兵疲..."话音未落,城外忽传来震天战鼓。
"报!蜀军先锋冉球正在叫阵!"传令兵话音未落,庞会已抓起大刀:"末将请战!"司马伷眯眼望着沙漏:"记住,日落前必要见血。"
城门外,冉球率三千锐士列成锥形阵。忽见吊桥轰然落下,当先冲出的玄甲将军令他浑身血液凝固——那柄大刀,赫然沾染着蜀军斥候的鲜血。
"庞会在此!鼠辈安敢犯境!"雷鸣般的吼声震得战马嘶鸣。冉球正要挺枪,斜刺里忽有一骑冲出:"贤弟!可还识得庞门家训!"庞希白袍银枪,逆光中露出腰间玉佩——正是庞氏宗祠供奉的蟠螭纹青玉珏。
庞会蛇矛在半空硬生生顿住。二十年前汉中城破时,正是这位堂兄将他藏在粮车夹层,自己却被魏军鞭笞三日。此刻那玉佩在夕阳下泛着温润光泽,与记忆中叔父庞柔临终托孤时的场景重叠。
"希...希兄长?"大刀微微颤抖,在黄土地上划出深深沟壑。城楼上观战的司马伷猛地攥紧箭垛,碎石簌簌而落:"速传令!鸣金收兵!"
暮色中,庞希听着身后渐起的收兵锣声,最后看了眼呆立原地的堂弟,扬鞭策马退回了本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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