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之尊的皇帝竟会有几分真情?
沈湛心中暗叹,大约正是因为他如今隐匿的身份,才让他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父子之情吧。
若他也生长在宫中,还会得到这份的感情吗?
“回陛下。臣一切都好。”沈湛恭敬道:“昨夜臣只是做了噩梦,便起来出去走走。至于营帐进了兽群之事,臣也不知是何情况。”
梁帝沉吟片刻,道:“听说,你梦到了你母亲?……你经常梦到她吗?”
“不是。只是这次受伤后常常梦到。但是,说梦到也不准确,梦里她总是蒙着面纱,从来没看到脸。”沈湛皱眉道。
梁帝握了握拳,心中苦涩。
自他懂事起就不曾见过母亲,所以看不到她的脸吧。但是,至少她还能与湛儿梦中相见,这么多年来却从没来到自己的梦里……
梁帝深吸一口气道:“齐深一族已经被处置。大仇得报,她应该安息了。”
“大仇得报了吗?若大仇得报,她就不该到我面前哭诉。那个抢了她位置的人,不是还高高在上的活着吗。可她却惨死在最好的年华里。”沈湛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锐利。
梁帝心中一痛。片刻后他不悦地看着沈湛,训斥道:“你懂什么?……当初,齐深将她摘得干干净净。……现在还不到时候。”
沈湛心中冷笑。是因为玲珑公主或是顾念旧情吧。更大的可能应该是为了保住他重情重义的形象……
在他看来,一切都是借口。
若是谁害了他的婉婉,追到天涯海角他也会为她报仇。不要说一个皇位,就是要他的命也在所不惜。
见沈湛不语,梁帝长叹一声,缓和了语气,道:“有些事你不懂。等有一天也坐上这个位置,你就会理解我的苦衷。”
沈湛闻言忙起身跪下,道:“陛下折煞臣了。还请陛下慎言。”
看他这个样子,梁帝心中也有了气,沉声道:“那好。沈将军就与朕说说吧。对于兽群闯进营地,你是怎么想的?”
这一会儿,乾公公在一旁听得冷汗直流。小祖宗喂,你就不能像神医在时那样,和和气气的与陛下说话?
沈湛听不到乾公公的心声,依旧一板一眼道:“回陛下。臣没什么想法。臣的营帐靠近林子,被兽群攻击似乎也属正常。”
“你是真这样想的?”梁帝冷声道:“可是,今日一早长宁伯就来见了朕。他说你的一个侍卫昨晚进了猎场,之后就出了此事。”
“他的意思是,兽群是我的人引进来的?只为了害我?”沈湛不可置信道。
梁帝静了片刻,又道:“你不是适时躲开了么。当然害不到你。因此,他断定,你一定还有其他目的。”
沈湛淡声道:“是母亲又给了我一次生命”。
他没想到,顾祥会这么快行动。紧接着,他心中又是一凛。莫非顾祥也知道了他的身份?很有这个可能。如此,他的这一手实在毒辣。
好在刚刚,他对陛下的试探拒绝得干脆。否则,此时他谋害陛下,妄图篡位的嫌疑就更大了。
做皇帝的人,对自己尚且都有三分怀疑,何况对一个心怀不满还手握兵权的私生子呢。
或许梁帝有心让他继承皇位是真,但是那仅限于他主动给与,绝不会允许自己想要,更不要说去抢了。
沈湛心知陛下有了一丝怀疑,无所谓道:“陛下若是信我有其他目的,就不会今日与我说了。”
又不留痕迹的扯开了话题:“我的侍卫昨日傍晚的确出了营地。他是去追一匹驮着孩子的疯马。”
“嗯?还有这事?”这个长宁伯没和他说。
梁帝皱着眉问乾公公:“你听说谁家走失了孩子吗?”
乾公公忙回道:“老奴昨晚倒是听说了。江南节度使钱大人的嫡次子钱学松,午后骑马时惊了马。
听说他只带了八个护卫来,都出去寻他了。后来再没听到其他消息,老奴猜想或许是追回来了,也没再问。”
“江南节度使,”沈湛听说过此人,也知道他的一些情况。却状似疑惑道:“他家里只有他一人来吗?”
乾公公看了眼梁帝,低声道:“他的家人都在江南。他七岁时就一人居住在京城,已有五年。”
梁帝黑沉了脸:“去将二皇子叫来。朕要问问他是怎么做事的。发生了这样的大事竟然没人知道。还有萧廷之、陈哲远,都一并给我叫来。”
江南节度使钱通可不是个安稳的。之前就怀疑他与太子有牵扯,但是苦于证据不足,没能动成他。
这几年只能将他的儿子留在京城国子监读书,实则是押了个人质。听说他为此已经很不满了。今日这孩子若是出了事,麻烦可就大了。
梁帝越想越生气,将茶盏重重放在龙案上。
沈湛向西侧挪了挪,让出一些空地儿,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他等着,因为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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