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寅时起,春雨淅沥不断。

卯时正,朝议序幕拉开。

并州矿山案的折子昨日已到了建和帝的御案上,附上的还有工部核算的账目明细和并州刺史常隶晖的请罪书。

今日由御史台上奏,请陛下彻查此案。

这案子在年前便已有风声露出,殿中各位大人闻此奏心中便无多少起伏,皆等着陛下下旨审理。

三殿下萧则瑱此刻站了出来,双手持笏,普通跪地道:“陛下,臣要参老太傅庞巾儒、雁门关大都督韩元槊擅权误国、欺君罔上、残害忠良、谋逆叛国之罪!其二人之罪实在大逆不道人神共愤,臣秘密往返并州之所查实不敢隐瞒,今日若不供于御前,只怕会引来天怒人怨,上对不起萧氏列祖列宗,下对不起大凌万千子民!请陛下圣明,容臣详奏。”

“你……”建和帝在他这一番慷慨激昂中,神情由迷惑转为不悦再到愤怒,他明明交代过并州发生的事酌情上奏,“老三!你……”

面对父皇阴沉沉射向他的目光,萧则瑱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扬声截断:“第一罪,十年前,庞巾儒与韩元槊串谋诬陷雁门关前大都督和赵家军谋反,和朔州燕贼夹击赵家军主力,灭于幽云河谷。”

大殿里一片死一般的沉寂,萧则瑱的参奏实在有够大胆,一石惊起千层浪,所有人的目光皆望向他。

尽管今日雨丝细又疏,从宫门步行至太和殿距离不短,朝臣们撑伞过来,鞋履衣摆上仍旧染了湿意。

这股子湿意一时半会儿散不掉,大家又被这接连的奏疏惊得心底发凉,只觉冷寂惨然。

“第二罪,并州五方山大矿于十多年前发现并私自开采,韩元槊主事,庞巾儒隐瞒至今未上报朝廷,可见其祸心昭昭。”萧则瑱完全不理会众人,仍旧高声道:“幽云河大战的缘起怕就是赵卓发现韩元槊隐瞒此矿,欲上书朝廷才引来杀身之祸。”

殿中更是炸开了锅,嗡嗡声渐起,却无人敢大声喧哗。

建和帝的脸色阴沉得像是要滴水,他狠狠瞪着这个不甚熟识的儿子,只见他面容刚毅带着边境风沙日久侵袭的粗糙,这个手握军权的儿子难道想要走自己走过的路吗,他怒道:“老子看你想造反!”

萧则瑱此时居然露出了一抹笑,他道:“父皇,儿臣不会造反。第三罪,并州黑矿产黑金和赤铁,黑矿四周设有两个大的冶所,庞巾儒下达指令,私铸兵甲十之三被韩元槊私贩至敌境朔州,此等行径等同谋逆!”

众人哗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私铸兵甲且贩卖到敌国这等诛杀九族的大罪,要有多大的胆子才敢做。

建和帝今日本就是拖着病体上朝议事,他透过冕旒的珠串,望向殿中的朝臣。

只见殿中阵营十分分明,庞巾儒为首的一列官员皆眼冒怒火,愤恨地望着三殿下。

另一列敌对的阵营则眼露欣喜之意,好似终于见到了曙光一般。

还有一列则默立垂首,哪边儿也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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