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临近年尾,风雪又起。
恰在这时,章州境内发生了一桩血腥大案,一队百人镖车队于官道被劫,无一人活口。
年关当口,这等大案自然惊动了朝廷,刑部派员前往勘察。
最终案子破的相当利落,劫杀镖队的就是那附近山里的山匪,被劫去的财物全部追回不说,还抓了几名主事的山匪。
案子出奇顺利地破了,几名劫匪被押解着随大量财物入京进大理寺复核。
本来这事到这里便也算解决了,刑部在年终评优中露个脸。
没想到押解回京的路上,又遭遇另一波匪徒,双方打斗一番,最后抓了个活口。
在重刑之下,竟然查明,这个镖队保的标的物是沅州知府送给二殿下的年礼,总计超四千金。
沅州入秋刚闹过蝗灾,朝廷曾下拨了赈灾粮后还饿死了不少人。
第一波山匪是巧合,第二波山匪则是沅州绿林义士组织起来甘愿冒险,行的是劫富济贫。
这消息根本捂不住,很快就传遍了大江南北,沅州百姓联名血书要求朝廷惩恶扬善。
建和帝听闻消息的时候,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连夜送了谕旨到抱国寺。
无令不得出,短短五个字便将二殿下大呼不知情的脸给彻底打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二殿下这是彻底被软禁了。
在这沸沸扬扬的民声喧闹中,建和二十五年的除夕终于缓缓到来了。
这个除夕看似和以往的任何一个除夕一样祥和热闹,整个皇城内外皆张灯结彩,欢声笑语。
可谁知,暴风雪前的平静总是给人错觉,等到真的危险降临,将会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宫里早早就布置起来了,肴华殿的年宴一早就备齐了。
今年赐宴群臣,传旨到各府,王府宗亲及五品以上官员携女眷入宫赴宴。
寒夜之中,隐隐听得远处歌声寥寥。
巍峨皇城如同黑暗中的大兽蛰伏着,伏灯几何,黄门宫女持灯于道,星星点点又蜿蜒流长。
长公主夫妇携儿女到肴华殿的时候,殿中已到了不少宗室及大小官员。
男女分席,中间也只是象征性地垂了几条碧绰纱绢。
灯火通明的大殿中,穿梭着宫女引路入座。
未时刚到,殿外传来内侍拔高声音的唱喏:“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萧则玉视线转向殿门口,只见帝后二人一前一后进来,建和帝脸上还带着爽快的笑容。
他们身后跟着端妃和令昭仪,并几个低调的宫妃。
端妃脸上也带着笑,只是那笑看起来有些勉强。
再后面便是大殿下和四殿下,萧则玉眼中溢出笑意,大殿下果然异常肥胖,四殿下则还是个孩子。
群臣见礼后,建和帝亲自将太傅庞巾儒扶起,赐他坐了御座下方左首首位。
庞巾儒并未推拒,其他人面上保持着其乐融融的笑脸,心里却实五花八门的想不明白。
皇室宗亲又在另一边,自然是大殿下坐右首位,挨着他的便是四殿下。
今年少了被圈进的二殿下和未归的三殿下,刚回京的大殿下自然成了诸位大臣争先见礼的对象。
魏无忌在几位世家子弟中间坐了,他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再转头寻萧则玉。
两人透过丝绢的缝隙对上视线,皆从中看出了趣味。
魏无忌今日装扮亦不同于以往,居然穿了一件月白锦缎金灰暗云纹的圆领袍,玉簪竖起墨发,腰间配玉璜。
倒是多了一副清流公子相,让萧则玉眼前一亮,赞叹他果真醉玉颓山,勾的自己对他割舍不掉。
丝竹声泠泠,舞姬们彩衣翻飞,除夕夜宴开场。
殿内觥筹交错,一片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萧则玉处于其间,她左边坐着大公主萧云瑶,身着盛装,正一双含情眼细细打量着她。
今日萧则玉亦是盛装,云髻高挽,薄妆桃脸,玉镮坠耳黄金饰,一身紫色七重锦绣绫罗纱衣,衣领微窄,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
萧云瑶凑近她轻声道:“瞧我那傻表弟,眼睛快伸过来了。”
萧则玉本来在装没发觉她的打量,淡然地盯着殿中舞姬翩然的舞姿,听了这话,脸色一红,一双眼睁得圆溜溜转头瞪她。
“表姐酒还未喝呢,胡话就开始说上了。”
另一边坐着陈明漪,只一心一意尝案上珍馐美食,一点没听到两位姐姐在说什么悄悄话。
萧云瑶正了正神色,“萧则顼那家伙吃成这样,也不怕人笑话。”
萧则玉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厌恶,疑惑问:“表姐和大殿下之间也起过龃龉?”
萧云瑶冷哼道:“比不上他母妃要毒死你。你知我当年为何匆匆下嫁?皆是因德妃母子,这仇迟早我要报的。”
萧则玉还不知道有这一出呢,有心想要多问两句,又觉得此时此地不合时宜。
歌舞突然停了下来,殿中也跟着安静了不少。
只见建和帝身边的周海宁抬手挥退了舞姬,萧则顼不知何时站到了庞巾儒的身前,两人正说着什么。
萧则玉冷眼看着,心中冷笑起来。
萧则顼又走到建和帝身前低声说了句话,就听得建和帝高声道:“顼儿,让你永安妹妹上前来,你敬她一杯酒。”
萧则顼答:“是。”
一瞬间,数不清的目光都落在了萧则玉身上,那目光中有担忧的,有看热闹的,有嘲讽的,各色各样。
魏无忌坐在席间,亦将目光投落在她身上,几分担忧几分怒意,心中对建和帝便多了几分埋怨。
兜兜转转十年,专挑这小姑娘欺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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