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天德城东南角,有一条巷子,叫无功巷。

巷子里有一座院落,占地颇广,周围种满柳树,平时几乎无人踏迹此地。

院门古旧,没招没牌,就一扇木门,门环生锈不堪。

此时,院里各个厢房都点起蜡烛。某一个屋内,有两个男人坐在一起,一个拿着鱼竿,一个腰别拨浪鼓。

其中一个说道:“嘿,谁这么大胆,敢去兰台偷东西?”

酉山,兰台。

香已烧到最低处,时辰已到!

瞎猫陈穿着白色夜行衣,赶在兰台合拢、正门被完全封死之前,一个鲤鱼跃龙门,蹿了出去。

有惊无险!

半空中,白色亮光照着兰台,而瞎猫陈穿的是白色衣服,山脚处往上看去,不太能分辨出他与周围事物的不同。

瞎猫陈躲到一处阴暗角落,扯下身上白纸,点火烧掉。

山脚下,巡查队第一个赶到,南强看到火光,以为兰台被点着了,顿时心里凉了半截。

他不是心疼兰台里的书将被烧光,而是担心贾霸伟的惩罚。

“跟我冲!”南强作为巡查队首领,他最关心的不是什么兰台,而是自己的职位和人头。

此时,他只想对点火之人掏心掏肺。

瞎猫陈手指一弹,一粒极小的纸团瞬间飞向马冢。

啪!

纸团撞击石马,开始燃烧。

同时,一道声音从马冢处响起!

“哈哈哈,有点意思。”

“大人,马冢那边有动静!”南强的手下大声报告。

“快!”一大队人马立刻转向马冢。

瞎猫陈几个起落,下到酉山山脚,顺着自己开发出来的小路,飞快窜向龙涎湖。

一条黑影匍匐下水,不见换气,好一会才爬上竹州,略微听到一声喘息。

瞎猫陈抓起木头和小刀,迅速钻入竹林。

在瞎猫陈还没出水时,四品斋有一盏灯被吹灭。

贾霸伟出了府门,正要踏水过江,左脚鞋底刚触到水面,便被人用手压住右边肩膀。

他转过头来,只见那人轻轻摇头,示意不用理会。

周嘉和公冶小纪收到南强命令,在东市大街和西市大街交界处等候;本身他俩也赶往酉山,去到半路便返回待命。

“大人,声音很熟悉,我好像在东市听过。但不确定......”

南强领着巡查队去马冢,扑了个空,手下之人提了个醒。

“传信号!”

南强简直气炸,没想到贼人速度竟如此之快,刚刚才听到声音,几息之间赶到马冢,却没了踪迹。

巡查队中有人举箭朝天。

嘣!

箭弦抖动,一股白色灵气被吸入箭体,脱弦时箭尾微微发红。

天空一道亮光闪过,随后出现一只巨手形状。

意思是全面搜查!

周嘉和公冶小纪得令,开始交叉搜查,避免包庇。

竹州的竹林里,瞎猫陈五指捏着刀,不停在木头上刻着什么。

水珠顺着额头流入眼角,他顾不上擦拭。

瞎猫陈手法极为灵巧,融合直刀、斜刀、平刀、立刀、点刀等各种技法。木头印文面渐次显出不同线条,既有阴刻,也有阳刻,还有半阴半阳,线条古拙,赫然与兰台书架上某些书册上盖的印一模一样。

无论印章的尺寸、缺口、磨损,还是吃刀深度、切口倾斜角度等等,均为一比一还原。

木头上的印文不断有浅浅的金光闪现。

先前那道信号,瞎猫陈也发现了,时间紧迫,必须赶在被搜查到耕获街之前,回到家里。

南强领着巡查队直奔百花街,贼人有可能混入其中藏身。

此时百花街,有的人已经察觉不对劲。

不停敲响的钟声,以及天上出现的巨手,都表明下半夜暗流涌动。

南强不停冲向各个花坊,不管何人阻挡,要么当场格杀,要么直接绑走。

任何人敢阻差办公,依法办理,不讲人情与故交。

事后谈起,据说今晚好多人被巡查队的人一吓,瞬间口吐白沫,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

瞎猫陈终于刻完所有木印,抬起头来,闻着空气散发出的味道,发现已过丑时,时间不等人。

只要天一亮,就很难逃回去,他就得凉。

包好所有东西,瞎猫陈快速潜入水中,抽出腰间黑鞭,用力甩动,黑暗的湖底,浊泥翻滚!

他的鼻孔涌出一连串的小气泡。

瞎猫陈快速甩出黑鞭,将每一个即将冒出水面的气泡刺破。

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湖面依旧平静如常,除了湖水有些浑浊。

竹州,四品斋。

一个身影走了出来,看着离去的瞎猫陈,嘴里笑了一下,看不清是男是女。

瞎猫陈从龙涎湖转入龙眠江,在某处上岸。

他第一时间掏出木印,拿出藏在岸边的那沓纸,用水弄湿从纸人抠下的、两个大红眼睛,然后按在木印上。

开始疯狂盖章。

纸上有字也有各种线条,木头印章每盖一下,字的笔画和线条便亮起极其微弱的金光,像水一般,缓慢流动,随着次数增多,金光流动越多,逐渐显出纸上所有内容。

这一张纸弄好,又换下一张。

贾霸伟与身旁之人,站在龙眠江北岸,看着对面那个黑影的手,不停上下摆动。

两人面面相觑,这小子竟如此疯狂?

公冶小纪修为已达圆融三叠,为了搜查更加准确,不漏掉任何角落,他的小天地并没有扩展得很大,速度不快不慢。

周嘉同样如此。

瞎猫陈用尽全力往青喜街跑,一个急刹停在香烛铺门前,将之前捉到的蚂蚱掰掉两只前足,然后用细线绑在纸人脚上。

旁边围着一堆蚂蚁,在搬运豆腐花。

耕获街,北一巷。

砰砰砰!

响起一阵敲门声,还没等屋内之人开门,江漏春便一脚踹开。

江漏春进到院内,喊道:“出来!”

“敲那么大声干嘛?”

“还有没有公德心啊?”

“街坊邻居不用睡觉了?”

“明天还要上班呢!”

瞎猫陈从床上起身,睡眼惺忪,一边大骂,一边穿衣服。

来到院子,看到是江漏春,公冶小纪的手下。

“江爷,抱歉,不知道是您!”瞎猫陈紧了紧衣襟。

江漏春不说话,围着瞎猫陈转,眼睛上下打量。

突然,

他揪过瞎猫陈,说道:“头发怎么是湿的?”

瞎猫陈:“呃......”

他正想着该如何答话,便听到青喜街传来一阵笑声。

“哈哈哈,有点意思。”

“大人,在那!我看到一个人影!”

不管是公冶小纪还是巡查队众人,都听到这道笑声,部分人还看到了人影。

公冶小纪、周嘉、笑矣乎,他们三个即刻围向青喜街。

南强赶到青喜街香烛铺,发现人又没了踪迹。

“哈哈哈,有点意思。”

笑声再起!

“在饱读书斋,柳秀才那里。”

“快,快!”

一只蚂蚱因受了蚂蚁咬噬,不停蹬着腿,黏在腿上的小纸团掉落香烛铺,而后挣脱细线,再次跳到饱读书斋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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