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颠簸,一路向西,直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落下。

丁休顺着接引的奴仆从轿子里出来,率先撞入眼帘的便是装点豪华的门面。

牌匾鎏金一圈包裹,同是蓝底,里面飞云走雾的字却在太阳底下,溢着金彩。正字旁边是一竖排小字,写着——癸卯辰月子日,华西县学正刘敬,笔于香兰斋。

匾下左右是两人合抱的梁柱,刷着黑漆,许是常有爱护,竟还反着光。

梁柱前则是两方踩着祥云的石兽,面相威严,毛发毕现,根根飞舞。

丁休暗自咂舌,好气派生旺的门宅,只可惜所住非人。

似从丁休脸上看出惊讶,王信之在旁窃笑两声,眼中尽是高傲,还略带鄙夷打量丁休两下。

“丁爷有所不知,这宅子原是前朝中书张官人的林宅,名叫庆春园。”不等丁休发问,王信之昂首上前为他解释。

不过他哪里清楚,丁休惊讶的是如此好处竟然被他个无德之人侵占。

见他面露春风,丁休也只得暗自一笑,跟着引路奴仆便向内走。

按理说丁休是客,这路还是要他王老爷亲自领,不过他正得意,丁休也不扰他兴致。

进了宅门便前堂,中间摆有一块人高照壁,上面刻着鲤鱼绕珠的图画。

两边青墙亦有图景,左边是秋山问道图,右边则是夫子梦麟的典故画。

穿过前堂则是左右回廊,中间无路,是一圆池,里面栽着荷花。正对过堂拱门的是正厅,丁休便在这里落脚。

王信之在前,打开正厅门,里面顿时投出数道怪异目光,纷纷落在丁休身上。

紧接着,两侧座上哗啦站起一片,分别朝王信之行礼,叫声王老爷。

前者一一见礼,而后将丁休引入介绍。

坐在主位左下的是一个苍髯老者,面貌干瘦,眼中有光,这时忽然站起朝王信之问道:“按理说王老爷是主,贫道不该多这句嘴。”

“只是老爷已请下诸多好手,又何必再带一个青嫩小儿呢?”他嘴上含笑,话里却透着冷意。

他们不认识丁休,丁休却认识他们。

这些人都是王信之从邻县野观里请来的,都是一县的人,互相认识,自然优先排外。

银两落在自家,怎么也比外家好。

他王信之也不敢去城隍请,多地城隍庙都是互通有无的,一处知处处知。

县城隍庙里的老道曾跟他论起过这帮人,全以一句腌臜概括。真本事不多,唯嘴上功夫了得。

当然,丁休不可能提出,只是面上含笑,看着王信之帮他解释。

“各位,这是本村小竹山上的丁爷,莫看年轻,却自怀本事。”

他王信之当然不可能煞丁休的脸。来者是客,且还是他亲自请来的。更不说比起这帮人,他其实更偏向丁休。

前年庄里大旱,就是丁休求的雨,不出二日便应验。这也造就了他在这片区域的地位。

而之所以他要和丁休对赌,便是想让丁休服软,以全了他先前的体统。这些人中,是有个真道行的。

“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本事?若说捏泥做戏,我等自是不如他。”老者下座的胖道人眯眼笑道。

此话一出,满堂人顿时指着丁休开怀大笑,不时还附和一声。

丁休不恼,也不接话,只是默默找个末尾位置坐下。

他摸着袖中有些发烫的符篆暗自窃笑,完全不需要他动手,今晚有这些人好受的。

笑声渐淡,王信之清了清嗓子,开始讲正事。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