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几年前便损失了一条腿,后来安装了一条机械腿,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这条假腿,能正常行走,不料这次那条好腿也出现了意外。

我心里担心着爷爷,强忍疼痛坐了起来,不料用力过猛,胳膊上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再一次撕裂开,我没忍住嘶喊了一声。

这时候爷爷还处于昏迷中,看着他那泥泞的脸和满身伤痕,我没忍住哭了起来。

“哭什么!老伙计还没死呢!”老福对我大声说道,随即他又皱了皱眉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其实说实话,我也搞不清目前的状况,或许我们已经死了。”

这个地方十分昏暗,周围雾气蒙蒙,到处都是参天大树,而且树冠被错综复杂的藤蔓紧紧缠绕,几乎是看不到天空。

我对老福说:“咱们这不是活得好好的,怎么说已经死了?”

我又瞥了一眼昏睡中的爷爷,停顿了数秒后,这才意识到老福说的可能是真的,因为我们既没有服用抗毒药物,也没有佩戴放毒头盔,并且又是从高空落下,按理来说,我们这时候应该漂浮在冰冷的海面上,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在这么个奇怪的地方,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转念一想,我们三个就算死了还能在一起,也就不那么可怕了,但身上的痛觉是那么的真实,一时间我陷入了和老福同样的迷惑之中,这究竟是在哪里?难道海底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神秘空间?

许久后,爷爷醒了过来,事实是他那条好腿真的断了,已经没了知觉,但那条机械腿却完好无损。

伴随着森林中最后一束光线消失,气温开始骤降,短短半个小时内,我们仿佛经历了从夏季到冬季的转变。

老福不愧是当过特种兵,他利用钻木取火点燃两堆火柴供大家取暖,他说火也能防止大型野兽靠近,后来他又不知从何处抱来一堆野果,多亏老福的存在,要不我们爷俩难以熬过这酷寒的夜晚。

总算是熬到了天亮,我晚上几乎没怎么睡,快到天亮的时候才勉强打了个盹儿,因为这个鬼地方白天和晚上的温差太大,虽然身前身后都有火堆,但也抵挡不了寒气对身体的侵袭。

我在闲暇的时候也考虑过自己在未来的死法,但被冻死却是我从来没想过的。

随着太阳的升起,丛林中厚重的雾气消散了些,我透过缝隙痴痴地望着太阳,它似乎不再刺眼,反而让我感到很舒服、很温暖、很幸福,这一刻我才坚信我们几个一定还活着!

阳光是无比的神圣,它无偿为一切生命提供无私的光,可我们却从来没有珍惜过这免费的东西,总觉得得到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因为不管无论如何,太阳它总会按时出现在天空中,或许只有在它消失的那一天,人们才会珍惜并且感恩它的存在。

老福手持粗壮的木棍在丛林中开路,我背着爷爷紧随其后,我们现在的目的是寻找飞行器,只有找到了它我们才有可能离开这个地方。

不久后,我们来到一处比较开阔的地方,这里树木稀疏,可以看到天空,可这里的天空总给人一种眩晕的感觉,蓝天和白云看起来十分模糊,好像被一层乳白色的薄膜所阻隔,这种感觉令人窒息。

既然我们能自由的呼吸,那这里和外界一定是不相通的,或许就是这层薄膜阻隔了外界的有毒气体。

可海底为什么会存在这么一个世外桃源?难道我们头顶的那片海域只是幻象?

停留了一会儿后,我们接着前进,虽然伤痕累累的我们每前进一步都十分艰难,但此时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因为这里的空气潮湿,爷爷腿部的伤口已经出现感染迹象,而急救药品都在飞行器内,为了保全爷爷的性命,我们自觉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爷爷身体十分虚弱,脑袋耷拉在我右肩上,曾经的爷爷是那么的要强,尽管失去了一条腿,但他自己能干的活从来不要我帮忙,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我的心中一阵酸痛,泪水开始在眼眶里不停打转,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和老福轮流背着爷爷在丛林中摸索前进,三个人走走停停,搜寻了半天依旧是看不到飞行器半点影子,此时的我们就像飘荡在海底世界的三个魂灵。

走着走着我突然不小心踩空了,幸亏身后的老福一把将我抓住,我这才没掉进深不见底的峡谷,我惊魂未定,出了一身冷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双腿不停地发抖,久久无法站起身来。

我匍匐着身子向前试探,看到峡谷中乱石嶙峋,谷底雾气蒙蒙,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动物凄惨的嚎叫声。

老福见我状态不佳,便决定只身一人继续寻找飞行器,临走前他多次叮嘱我照顾好爷爷,可我并不愿意让老福独自一人行动,因为这里太危险了,我不想失去老福。

老福走后,我望向躺在一旁的爷爷,心中十分的复杂,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铁了心要去寻找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不然我们也根本不会陷入这样的危险的境地,可又能怎么办呢,他是我在这个世上至亲的人。

老福走后,时间过得很慢,一有风吹草动我便东张西望,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峡谷中突然起风了,弥漫在谷底的雾气迅速消散,随着视线越来越好,我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只见谷底到处都是由各种仪器残骸堆积而成的小山,一些不知名的生物密密麻麻分布于这些残骸之上,我这才明白刚才谷底传来的嚎叫声是它们发出的,只见它们分工明确,正在不停地肢解和搬运着各种型号的飞行器以及船只,我想我们的飞行器肯定也在其中。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各大媒体报道的海上运输船只神秘失踪事件是真的,那些船只原来都落到了这里。

我伏低了身子,仔细观察这些奇怪的生物,它们有的像马,雪白的身体,有这老虎一样的爪子,黑色尾巴,头顶却长着长长的犄角,发出的声音如同擂鼓一般;有的体型如牛,却只有三只脚,身体两侧还长着一对厚重的翅膀;有的如同大猩猩,头顶生角,健壮无比,奇怪的是它居然有着一副人的面孔。

这时,天空中又有几只庞大的人面苍鹰从远处飞来,它们长着两个头,四只爪子,它们共同拉扯着我们的飞行器向峡谷飞去。

当飞行器被丢进山谷后,它们便不约而同地叫喊了几声,然后在空中划出一条“S”型弧线。

我见它们依旧在峡谷上空盘旋,便压低了身子拉着爷爷钻进了一旁的草丛内,这时候我的脸几乎贴到了地面上,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被它们察觉到,目前唯一的念想便是希望它们赶紧飞离这里。

可它们却迟迟不肯离开,口中还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叫声,这声音刺耳且响亮,不料竟将昏睡中的爷爷唤醒了,一旁的爷爷咳嗽了几声,咳嗽声如同炸雷般在我的脑海中回响,只觉得身体在这一刻竟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失重感,灵魂似乎要从头顶飞出。

我急忙去捂住爷爷的嘴,可已然是来不及了,因为那几只人面苍鹰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此刻正发疯般朝我们飞来。

强烈的压迫感迫使我的双腿不停打颤,但我立即强撑着站了起来,迅速抱起爷爷朝着丛林深处跑去。

此时爷爷似乎也意识到凶险,他不停地拉扯着我的衣服,说让我将他丢下,让我自己一个人逃命。

我拼了命地向前奔跑,可根本跑不过身后那几只飞行生物,没过几秒,猛烈且又凌乱的气流便开始拍打我的后背,仿佛下一秒它们那钢锥一样的利爪便会刺穿我的胸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传来了老福的声音,只见老福站在一个小土坡上挥舞着手中的木棍不停呼喊着,在老福的吸引下,那几只人面苍鹰调转方向朝着他的方向飞去,我们这才得到了短暂的喘息时间。

当苍鹰的利爪触碰到老福的身体时,吓得我闭上了眼睛,可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们三人已经被它们带到了半空中。

本以为我们三个也会像那些废旧仪器一样被丢弃在山谷中,不料苍鹰竟带着我们翻山越岭,最后将我们平稳地放在了一个山坳中便扑扇着翅膀离开了。

山坳中整齐的分布着数不清的茅草屋,茅草屋之间排布着大大小小的方形农田,农田中种满了各种农作物,没有一块田地是荒芜的,一条细长的小河从山坳中穿过,这里的人们正在田地里忙活着,他们有说有笑地,并没有因那几只人面苍鹰的到来而感到惊慌失措。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身着兽皮或者粗布麻衣,脸上那种怡然自得的神情是在繁忙的保护区内难以见到的。

我们一脸茫然地待在原地,没过多久,一个白胡子老人带着几个年轻人赶到我们身旁,他们先是为我们检查伤势,并且给我和老福每人喂了一粒红色的药丸,这个药丸十分神奇,吃完后只觉得一股热气不停地在胸膛内翻滚,随后这股热气开始向四肢蔓延,等热气逐渐从体内消散,神奇的事情出现了,我们两个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竟然自动愈合了。

可爷爷的伤势比较严重,此刻仍旧处于昏迷状态,白胡子老人见状便指挥着身后那几个年轻人拿来一副木制担架,将爷爷抬到了不远处的一个茅草屋内,屋内坐着一个更加苍老的佝偻老人,老人身穿一件灰色的麻衣,脸上布满皱纹,嘴和鼻子似乎都纠结在一块,面目看起来十分狰狞,但却有一双清澈的眼睛,那眼睛如同两块宝石一样镶嵌在他的脸上,显得十分不协调。

只见他伸出颤颤巍巍的右手搭在爷爷的头上,并且仔细观察了一番爷爷的面部,随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老人的手心开始泛起紫红色的光晕,紫红色的光逐渐侵入爷爷的身体,不久后,爷爷整个身体仿佛变得透明起来,隐隐约约可以看清骨骼和五脏六腑,随着光晕在爷爷身上消失,爷爷竟奇迹般的康复了。

我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仿佛自己仍旧处于梦幻之中。

爷爷睁开眼睛后,他的身体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瞪着佝偻老人,突然间他的身体开始不停颤抖,我连忙上前搀扶爷爷,却被他一把推开,只见他径直站了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佝偻老人身前,爷爷颤颤巍巍地说:“大恩人,我终于是找到了您!天啊!我竟然完成了家族的使命!我死而无憾了!”说着他从怀中扯出一串乌黑色的项链,项链上悬挂着一块暗紫红色的菱形石头。

爷爷从来没有给我展示过这个东西,只是在他那次断腿的时候告诉我以后他会传给我一件重要的东西,我想爷爷口中的东西就是这个项链了,可我万万没想到爷爷要找的人真的存在,而且就在大海深处,我们真是因祸得福。

爷爷恭敬地用双手捧着那个项链,泪水不自觉从脸颊上不停落下。

爷爷曾经对我和父亲说过,我们这个家族是存在使命的,并且要一辈一辈传承下来的,直到找到我们的恩人,按理说这个使命少说已经延续了上百年,这么分析的话,那我们面前这位佝偻老人至少已经超过了一百岁。

老人眼中开始发光,他颤巍巍靠近爷爷,轻轻拿起了爷爷手心那串项链,当他干枯的手触碰到那块晶石的这一刻,神奇的一幕又发生了,只见他的身体和那块晶石一同开始发出紫红色的光,刺眼的光芒让我们难以睁开眼睛,等光暗淡下来后,佝偻老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皮肤黝黑的青年。

青年为我们安排下住处,我们无处可去,只好在这个地方住了下来,在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里,他将埋藏在心底的那个发生在百年前的故事讲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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