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夕阳将整个靠窗的屋子染成血红色,爷爷佝偻着身子慌忙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便吩咐我切蛋糕给大家吃,我提醒他得许个愿望,可他却没有理会我,而是侧过身子对老福说道:“我已经等不及了,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他说起话来十分激动,身子也跟着不由自主地颤抖。
老福笑着点了点头,他似乎也很期待明天的到来,老福来自非洲保护区,是爷爷多年的好朋友。
我闭上眼睛悠闲地躺在沙发上,这时候他们笑声响起,我便顺手抓起一旁的耳机,随后将声音调到最大,因为他们又开始回忆过往了,我倒不是不愿意听,而是早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关于明天出行的目的,我始终都认为那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因为从我开始记事起,每到爷爷生日这天,老福总会出现在我的家中,然后他们两人便会失踪一段时间,后来等我长大些,他们便将我带上,我这才知道他们每年一次的出行是为了寻找一个人,每年的寻人之旅都十分艰苦,转眼间,我都到了而立之年,可这一年一度的寻人之旅依旧在延续着,结果大家都能猜到,要不然今年也不会再出发了。
找不到其实也并不奇怪,因为爷爷所要寻找的人或许根本不存在,因为按照爷爷的说法,这个人能呼风唤雨,能救人于水火之中,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存在,反正我是始终不太相信,他已经颠覆了我作为一个小学老师的认知。
第二天清晨,像往年一样,虽然口中有抱怨,但我还是告别了女友跟随着爷爷再次出发了。
老福今年也有八十多岁了,虽然他和爷爷的年龄相仿,但是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几年特种兵,并且退伍后仍旧保持每日锻炼的习惯,所以他的身体素质比爷爷强很多,并且他的飞行器驾驶技术是一流的。
我们所在的亚欧保护区被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特殊材质玻璃罩着,保护区内的天空被一层层不同颜色的薄雾横向隔开,最上层为极速飞行区,最下层为慢速区,驾驶员需要根据飞行器性能选择合适的飞行区域,否则会受到相应的处罚。
我们这古董级别的飞行器理所当然飞行在慢速区,它就像一头任劳任怨在农田中耕作的老牛,慢吞吞地前进着。
许久没起这么早了,我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切,但强撑着疲软的身子不敢睡着,还得不时检查一下各种仪器的性能是否正常,毕竟飞行器和老福都不年轻了。
出发前我便强烈建议这趟出行驾驶我的半自动飞行器,因为上一年这个老古董便在途中坏了一次,但这个建议遭到了两人一致反对,他们说这台飞行器空间大,坐着舒服,一直都是这么过来了,换了飞行器反而不适应,我只好无奈地顺从他们。
因为是清晨的缘故,各条航线上只有零星几架运送食品的飞行器,所以路况十分简单,并且老福又在机舱中播放着他那古老而又催眠的音乐,这导致我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最后实在是没忍住便睡了起来。
也没觉得过了多久,一阵刺耳的吵杂声将我惊醒,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心想一定是飞行器又出了故障,可奇怪的是,飞行器这时候依旧在平稳地飞行着,突然,一个声音在机舱内响起:“好家伙!天空系列飞行器初代版本!真是古董中的古董,出个价吧,本公子相中了。”
我这才瞥见窗外那架灵巧的飞行器,那人将他的飞行器贴近我们,不停地朝我们挥手,我心中奇怪,两台飞行器的无线电系统怎么会无缘无故匹配到一起。
我揉了揉眼睛,突然眼前一亮,窗外这台飞行器竟是雷蛇系列中的最新版本,雷蛇Ⅴ代,它虽然看起来小巧玲珑,但各项性能却是极佳的,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老福见这个不速之客如此不礼貌,便没有理会他,依旧是和爷爷谈笑风生。
雷蛇系列飞行器的驾驶人不停地开出高价钱,以至于都快让我心动,见我们迟迟不为所动后,那人便有些气急败坏,态度变得越来越差。
这时候老福终于发话了,他看向窗外那人,口中说道:“小伙子,如果你能追上我,我就免费把它送给你!”说罢他便关闭了无线电系统,紧接着猛踩了一脚油门,飞行器朝着高速飞行区域飞去。
我听罢心中一惊,雷蛇系列型号的飞行器主打高速与智能,老福竟然要和他比速度?
不料飞行器没上升多久便一个俯冲拐进了一片热闹的城区内,看来进入高速区域只是假象,我们身下的这片城区才是真正的赛场,这是一片贫民区,楼体七歪八扭,毫无协调性可言,而且每层的颜色都不太一样,似乎是个人私自嫁接而成。
雷蛇飞行器紧紧咬住我们,丝毫不落下风,眼看就要追上我们的时候,老福一个急刹加转弯,飞行器便拐进另一处区域内,从而将身后的飞行器甩开。
就这样,老福凭借着高超的驾驶技术灵活地穿梭在个个大楼之间的缝隙中,缝隙虽说狭窄,但足以容纳我们的飞行器,而那台雷蛇飞行器却总是在即将接近我们的时候被甩开。
雷蛇飞行器的驾驶人气急败坏,他操作仪器从而使机身的前端喷出大量彩色颜料,以此来干扰我们的视线,但这些小计谋都被老福一一化解,两旁的住户可就倒了霉,窗户和墙体被染上各种颜色。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碰”的一声从身后传来,原来是我们身后的那台雷蛇飞行器撞到了一根石柱上,老福见状便掉头前去查看。
那台飞行器损毁严重,但驾驶人安然无恙,驾驶员懊恼地从驾驶舱中爬出,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染着五彩颜色的头发。
爷爷对老福说:“我说老福,你跟一个毛头小子开什么玩笑!现在好了吧!”
“我就知道这人工智能不靠谱,本以为他怎么也能坚持十分钟,没想到这才五分钟不到便撞了。”老福耸了耸肩,小声对我们说道。
真是可惜,一架价格高昂的飞行器就这样报废了,不一会儿,天空机器人巡警匆匆赶到,对老福和那位小伙子的种种违法行为做出了相应的处罚。
天空机器人巡警外形十分难看,如同一个黄色的大鸡蛋,但它们秉公执法,绝不会徇私舞弊,从而得到人们的一致称赞,大家亲切的称呼它们为金蛋卫士。
等甩掉脚下这块粘人的“牛皮糖”后,飞行器朝着保护区的西部边界全速前进。
飞行器缓缓降落在保护区的边界地带,我们先是加足了燃料,又买了不少日用品和急救用品,毕竟每次行程的长短不一样,为了保险起见,应该多备一些必需品。
保护区外危机四伏,到处弥漫着有毒气体,一旦吸入体内后,会迅速破坏心肺系统,从而造成难以修复的致命损伤,科学家们曾经也试图研制出化学品将这些有毒物质降解,但都以失败告终,现在只能靠大自然的力量,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净化这些有毒气体。
当然,这个时间是漫长的,期间一定会发生各种不可控的事,最近便有报道中提到了海洋中某些耐毒性高的大型鱼类因为长期处于污染的海水中而发生了变异,它们的体型翻了一倍,性情变得异常凶猛,暴怒的时候甚至能将海上正常航行的大型船只掀翻。
不久后,飞行器通过了安全质量检查,我们便驶离了亚欧保护区,保护区外的大地一片荒芜,远远望去,到处都是乌黑色和枯黄色大面积斑点,毫无生机可言,这让我不禁怀疑起课本上那个处处充满生机的蔚蓝色地球是否真的存在过。
飞行器在保护区外基本不受管控,但此时偌大的天空却难以找出第二架飞行器,这并不奇怪,因为各大保护区之间除了必要的物资运输以及人们旅行需要,很少会有人像我们这样独自出保护区。
此行的目的地是非洲保护区的0722保护带,一路上我们得横穿古印度洋,这是最快捷的路线。
飞行器平稳地行驶在海面上,我却十分畏惧脚下乌黑色的海面,尤其是在晚上,每次近距离掠过海面时,总觉得平静的海面会突然间窜出一只巨兽,它张开血盆大口将我一口吞没。
坐在副驾驶的爷爷有些累了,开始闭目养神,我也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几声低沉的咳嗽声将我吵醒,看来是老福又在偷偷抽烟了,说来也奇怪,正常人一般都是年轻的时候因为新奇而接触到香烟,等到了一定年龄便会戒掉,可老福却偏偏相反,从来不吸烟的他竟也开始学习抽烟,爷爷多次劝说他不要这样做,可他却说他老了,想体验一下这种感觉。
除了老福吃饭的时候我替他驾驶了一会儿,其他时间都是他在驾驶,一路上两位老人聊个没完,他们的话题我根本插不进去,只好听着音乐睡觉,没觉得睡了多长时间,等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我记得自己小时候经常听太爷爷说他小的时候每天有二十四个小时,我就经常在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每一天该是多么的漫长,但现在每天只有十八个小时,再加上目前正值秋冬之交,所以白天格外的短。
“老东西,这次到了非洲保护区就多住些日子,你都多少年没回家了,总得落叶归根吧,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能回去。”爷爷说罢瞥了我一眼,我立即在一旁附和他。
老福口中吐出白色的烟雾,他笑着说道:“老伙计,别开玩笑了,上次这小子差点让咱们两个老家伙提前去上帝那报到,他的技术我可不放心,还有什么人工智能我更信不过!”
几年前我驾驶飞行器差点出事,幸亏是虚惊一场,我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老福还记得,不过我也不怪他唠叨,因为我挺佩服他的,他无论做什么事都一丝不苟。
飞行器持续平稳低空飞行,按照这速度,再有三个小时也就到目的地了。
可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天,因为飞行器老旧的缘故,它无法在高空中飞行,飞行器没过多久便钻进了厚重的乌云下,这时候视线一瞬间变得昏暗起来,天空电闪雷鸣,海面上笼罩着一层灰白色的雾气,数米高的黑色巨浪胡乱拍打,一切都预示着这片地区即将迎来一场暴风雨。
老福见状猛地扳动身前的操作杆,飞行器迅速调转方向,朝着斜上方飞去,可不料机身突然开始剧烈抖动,各种警报声不断响起。
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我只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因为老福驾驶飞行器的时候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
老福的一声呐喊将我们彻底拉回现实,他口中大喊道:“不好!不好!不受控制了!咱们得······”不等他说完,飞行器便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半空中翻滚起来,一瞬间我们三人就如同食材一般在锅中大火翻炒,只觉得头昏脑涨,眼冒金星。
又过了几秒,飞行器突然停止翻滚,径直朝着海面坠去,一旁的爷爷早已昏了过去,而我的身体也无比难受,一时间不知所措,嘴里还不停地往外吐着酸水。
幸运的是,就在飞行器即将坠落到海面上那一刻,触发了自动逃生系统,我们瞬间从机舱内弹射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清凉的液体流入了我的嗓子,我内心挣扎一番后睁开了眼睛,看到一个满身伤痕的老人在给我喂水,奇怪的是,就在这一瞬间,我短暂性的失忆了,我忘了自己是谁,眼前这个老人是谁,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自己要干什么,我回忆了许久,通过自己最亲近的人一点一滴的回忆,许久后才猛然间恢复了记忆。
我吃惊地问老福:“爷爷呢?他怎么样了?老福,咱们这是在哪里?我们还活着吗?”说罢我便准备起身,不料浑身钻心的疼,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也到处都是伤痕。
“都是皮外伤,先别动,我给你简单包扎一下。”老福说着用手摁住我的身体,“咱们两个是幸运的,挂在了树上,老伙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他那条好腿估计也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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