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已是傍晚。

他维持着平躺的姿势在床榻上,睁开还困着睡意的眼睛看天花板。昏黄的烛光自房间一侧晃来,卷过一点汤药残留的苦香。

耳侧传来细响,李相夷缓慢地转过头,看见乔婉娩正伏案奋笔疾书。李莲花则拨弄着身上刚刚换好的纱布,低垂着脑袋往裹满了纱布的上半身套深色外衫。

李相夷眨眨眼,盯了一会儿李莲花的背影,又转头去看乔婉娩。

她坐在昏黄的油灯底下,在一叠厚厚的卷宗上仔细写着什么。眉头紧蹙着,眼底泛着淡淡乌青,脸颊也消瘦了些。许是感知到了什么,乔婉娩冷不丁地抬头,正好和李相夷对上了视线。

“相夷?”她声音有点沙哑,但语气很轻快,“你醒了。”

李相夷想应,但他睡得太久,嗓子一时发不出声音,只好微微点了点头。

李莲花慢慢走过来,坐到了他的床榻边上。

他托着李相夷的后背,把人扶了起来,搂在自己怀里。用手边桌案上的茶壶倒了杯热水。送到了李相夷嘴边,语气平淡,“喝吧。”

李相夷抬眼看他,似乎想说什么。但他喉咙实在太干,胳膊上也没多大力气,只好就着李莲花的手一点点地喝水。

热水入喉,让他多少恢复了点力气。李相夷轻咳两声,这才有力气抬头看他,“你……”

他张了张嘴,但不知该怎么说。

李相夷本想说这样在乔婉娩跟前有点不太好,但他眼睛一转,再瞥向不远处的乔婉娩时,对方只淡淡地抬头,和他对视一眼,冲李相夷扯出一个浅笑来。

她神色如常,仿佛眼前的画面只是平日里最正常不过的举动而已。

啊。

这回李相夷闭上了嘴,乖乖地不说话了。

他还有碗药没喝,李莲花干脆也一并就着热水给灌了进去。那药出奇地苦,入口苦得人舌根都在发麻。李相夷紧紧皱着眉头,脸都抽动起来,往后微微躲着,整个人都在无声表达着不想喝的诉求。

李莲花的手很稳,只轻笑道:“你还怕苦啊?”

他声音不大不小,正巧能传入乔婉娩的耳朵里。后者轻轻挑眉,抬眼过来看,眉梢还带着点笑意。

李相夷登时觉得腰不酸腿不麻药也不苦了,端起碗来主动喝,几口便将一大碗黑乎乎的药汁灌进了肚子。他神色平淡,动作颇为潇洒地抹去了嘴角沾染的药渍,把碗重新塞回了李莲花手里。

但其实已经苦得捏紧了李莲花的衣角。

李莲花放下药碗,从桌子上摸索着捏来两颗糖块,慢慢拆开油纸塞进了他嘴里。李相夷脸色舒缓起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与他一同出声叹气的,还有额角抽痛的乔婉娩。

李相夷转头看她,却被她脚边矮桌上堆放得,如同小山一般的各类事务卷宗给吓了一跳。

“这些……都是梨园听画的吗?”

乔婉娩抬起头看他,眼底下那两抹乌青更加明显了,“还有四顾门百里加急送过来的。”

四顾门重建后,每位院主负责的事务都不同,也不能全权都让旁人代劳。因此有些实在重要的卷宗便会快马加鞭送来给乔婉娩,请她定夺。

乔婉娩叹息一声,“但这些本来其实不多的,不过和梨园听画的撞在一起,再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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