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你有没有听到一种声音?”

“什么声音?哎哟,你不要叫我小溪,好难听,你还是叫我大丫好了。死难听了。”

“很沉,很闷的声音,就像被吹响的牛角。”

“牛角不是咕…,的声音吗。听说以前打猎的时候会吹,我没听过。”

“大丫,要是我能治好你的腿,你会高兴吗?”

“那我给你多生几个孩子。”

“放屁。一天到晚你这个脑壳里装的就不是好浆糊。”

“咱俩不是两口子吗。两口子哪有不生孩子的。”

“无理取闹。”

胤月骂了一声便不再搭理马大丫。马大丫自感无趣,又拿胤月没办法,只能低头看着河里的水。船划的快,根本看不清水里的鱼,马大丫没由来地生气把手里的方糕丢进河里。

“罚银三十板,船上不能丢东西到河里。”方糕估计还没落水,一个鲢鱼须中年人就操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尖锐声音凑了过来。

马大丫不得已从腰里摸了三十个板儿数给他。鲢鱼须也不纠缠,拿了板儿还是回到自己桌子面前端起茶杯不经意笑了一下。

胤月沉沉地看向前方,正要经过群山之间。

但是在胤月的眼里看去,什么都没有了,此时天地一片昏暗。只有极远极远的地方有些鱼肚白的样子。黑暗中反射着淡淡的隐约的白光,偶尔能听到浅浅的水声。胤月环视一周,整个天地都是如此,不知道是哪个方向,又想起那沉闷的咕…的声音。看了许久,胤月终于没有找到,似乎只有自己的身边闪烁着微微的光芒。胤月一时间有些荒神,他以为自己弄丢了马大丫。

“大丫,大丫,”胤月一边喊着,一边伸出双手去摸,好歹马大丫终究是给他摸到了。

“又咋了,平白无故的也抽风哪。”马大丫有些生气。三十个板儿,在村子里能买好几缕线了。

“呃,没什么,我以为你丢了。”

“可不丢了,三十个板儿呢。”

“丢就丢吧。咱不是还有钱嘛。”

“天知道够不够用呢。你老是说要在京城买个铺子开医馆,好像京城在等你一样。”

“万一他真的在等我呢?”

“万一真的是呢?醒醒吧,这会儿天还没黑,晚上在做梦,好不好?还不如生孩子靠谱。”

“你,真是。”

周逸夫的船已经到了寅州地界。寅州是一个很关键的位置,往北,会很冷。所以周逸夫在寅州停了四天时间,把船交给舶司坊的人,又交足了看管费。周逸夫带着小远下了船。水手们也是三五成群钻进了城里。三天后,各自归船,谁不到,船也不等,官家只管抓了人扔进牢里就行。

“二伯伯。好热闹。”

“哼。京城之外,寅州最富。哼。多见识见识,哼哼,别,哼,到了京城像个土,土,土,哼,耗子。”

“二伯伯,为什么还要在海上呢?您把船卖了,我爹把剑卖了,在这里买个房子不好吗?海上总是不好的。”

“小子记住,哼哼哼,少提你那把剑,哼,哼…,”

“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爹能承受那把剑的孽,我承受不起。”

“为什么?”

“江湖中有,哼,一句话,哼,怀,哼,怀璧其罪,哼哼。不要轻,轻,哼,轻易示人。”

“小远哪,你是真的不想回去吗?我们都是海的孩子,离开大海,无法维持生计的。”周逸夫突然庄重地问小远,这是他极少有的说话不打结的问话。小远自然感觉到了周逸夫的认真。

“要不我回桃县吧,二伯伯。”

“哼。远儿,哼,哪,哼哼。九叔九婶,我,我自然,哼,自然是会照顾的。你不要为情所系,哼。情,哼,薄的像草纸,哼,三四代,哼哼哼,谁是谁祖宗谁知道。你,哼,你要留在海上,往后,哼,往后,哼,也是很少能见到九叔九婶的。流了,哼,流了血了,哼,你忍心让两个老,哼,家伙,哼,哼,知道?”

大海就是这样,把亲情揉成一团,还忍心将其撕碎。小远自然是明白周逸夫的话。

小远与胤月打了个照面。

这世间,隐约说来,多少有些羁绊在的,即便是素未谋面的两个人,只要他们一照面就能知道对方对于自己来说很重要。倘若强行要为这种羁绊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称谓,恐怕只能称之为命运。命运是一条河,一条与时间同在的河,时间是永恒的,命运也是永恒的。

“你看你看,那个人大腿好黑,锃亮锃亮的,像抹了油。”马大丫朝着小远甩了甩眼睛,胤月自然是看见了小远。胤月对于马大丫的话深感无奈,毕竟马大丫是个彻头彻尾的农村姑娘,哪里懂得含蓄。

“哈哈,你不说我都没感觉。”小远乐呵呵地回应了一声并伸出左手朝着胤月打了个招呼。

“对不起,内子乡下人,第一次进城。”

“不打紧,不打紧,相识即是缘分。两位这是要去哪?”

“我们去京城,开个大医馆。”马大丫扯着嗓门儿喊到。

“同路,我和叔叔也去京城,我们有船,兄台如此投缘可以坐我们的船,也省了一笔船费。”

“哼!吃吃喝,哼,喝,还是要,要,哼,要,自己,哼,负责的。”

“这是我叔叔,姓周。”

“见过前辈。”

“哼,前,前,前前辈,哼,我们海上求生活的,不吃,哼,江湖那,那一套。哼。”

“叔叔年轻时候海上吃了水,这是老毛病。”

“前辈肺中有积水,也是可以治的,只是不知道前辈这种情况有多长时间了。”

“十三,哼,年。”

“也不是不可以治,只是要慢慢养。您常年船上受风吹,阴气郁积,这也需要时间,建议前辈不要出海了。”

“那就敢请兄台和我们一起北上,我和叔叔在这寅州备好药,船上再由兄台仔细瞧瞧。”

“那也好,前面就是客栈,我们一同住下。”

“哼,可以。看起来小兄弟医术了得。”

“初出茅庐,不及恩师十之一。”

一行四人在客栈要了房间,船上水手大多都来这家客栈,周逸夫与小远自然是被水手们拉去吃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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