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他们的那人是夜里去的,戴着帏帽站在暗处,看不清脸,听声音是个不到中年的男子。微臣已经派人连夜赶往垂阳查探了,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真是好大的胆子!”高瑄话音刚落,温丞相就厉声喝道,将皇上连同众人都惊得一跳。
见此他有些尴尬,一脸歉疚地看向皇上:“陛下恕罪,老臣实在是气不过,只是此人实在胆大,竟不惜千里迢迢从垂阳找来刺客,想来是筹谋已久,其心当诛!”
“启禀陛下,”方丞相也开了口,“听右领军刚才的话,那背后之人以帏帽遮面,又站在背光之下,如此小心谨慎,不敢示人,应当是怕刺客万一被抓,将他样貌描述出来被人认出,只怕是京中有人认识或见过,或者……”
“或者那人根本就是京城的,没准还天天见呢!”温丞相接过他的话,意有所指。
方丞相懒得跟他争吵:“虽然知道温相这话是针对老夫,但也没有错,或许那人就在京城。”
温晁:“哼!你不必装出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来给陛下看,要不是你劝陛下出宫祭祀,也不会有这档子事,怎么看都和你脱不了干系,还请陛下明察!”
温晁说着双手作揖,满脸恳切地面向皇上。
无论如何,他就是认定了此事是方今酉所为,虽句句针对,却也不是毫无道理。
皇上见高瑄一直站着没有说话,就用下巴指了指他:“你怎么看?”
高瑄回过神正色道:“依微臣看,未必和方丞相有关。方丞相提此建议时,朝中大臣都在场,且当时距离法会还有一段日子,知道此消息后再去找刺客也来得及。况且,也未必就是朝中之人,既然那人存了这样的心思,总能打听到消息。”
皇上认可地点点头。
温晁反驳道:“没准刺客早就等在那了,所以方丞相才这般劝说皇上呢。”
“朕相信方丞相的忠心,况且此事还未查明,怎能如此轻率地就下定论。”
不等方今酉开口,皇上就出言维护。
“当然,朕也知道温相是过于忧虑朕的安危才这般心急,可这朝中都是朕的股肱之臣,栋梁之材,若是任何一个被冤枉了,都是大簠的损失。”皇上劝慰他道,“还是将此事交给高瑄去查吧,今日就到此为止,在场各位不可再告知他人,以免传扬出去引起恐慌。违者,斩!”
最后一个字,掷地有声,直接敲打在殿内在场所有人心上。
“陛下”,又是温晁。
“臣还有一事,今日遇刺,陛下安然无恙实属侥幸,但禁不起再有个万一。所以对于守卫的疏忽应当严加惩罚,以儆效尤!”
方丞相内心:“……到我儿子了?”
高子虞内心:“……到我了?”
皇上没有出声。
温晁接着说道:“虽说侍卫是皇上主动屏退的,可这负责巡查的守卫竟没有发现那附近有可疑之人,实在太过马虎。”
接着他目光悠悠瞥向高子虞。
方丞相也带着疑惑跟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竟不是我儿子?
高子虞内心嘀咕:“……这就到我了?”
“微臣护驾不力,以致陛下身处险境,罪该万死,还请陛下责罚。”高子虞一脸愧疚跪下,接着补充了一句,“微臣知道陛下一贯宽容仁厚,若是舍不得砍了微臣这颗脑袋,那就请将微臣的领军之职撤去吧,臣,实在无颜再担此重任。”
态度真诚,言辞恳切。温丞相也没料到他竟这么爽快地主动请罪。
高瑄闻言似乎也有些惊讶,向下瞥了这位叔父一眼。
高子虞虽说是他的长辈,可实际也就只比他大一岁而已。当年国公的第一位夫人因病去世,府中事务一直无人操持,经太后和女儿劝解才又娶了个续弦过来,高子虞便是这续弦所生。可惜他母亲生下他没多久就撒手人寰,荣王妃可怜他年幼丧母,国公又年纪大了,就将这位弟弟带到王府亲自照料。第二年高瑄出生,高子虞就有了玩伴,更是直接赖在王府不肯走了,两人就这样形影不离地长大,相比叔侄,倒更像兄弟。
皇上见他用乞求的眼神直勾勾望着自己,知道他这是铁了心,只得无奈同意。
温丞相更惊讶了。
“领军之位不可空缺,那就先由方丞相之子方临霆接替此位吧。”
皇上这句话说完,温丞相已经是相当震惊了。他甚至怀疑方今酉这个老家伙是不是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自身嫌疑还没洗清,儿子倒是先升官了。
温晁愤愤:“陛下!老臣觉得……”
皇上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临霆今日护驾有功,平日也是尽职尽责,朕看他堪此重任。天色已晚,众位爱卿也都回去吧,免得家中妻小担心。”
皇上今日经历了太多,已经没有心力再听他们争来争去了,只先快些将这些人都打发走。
“瑄儿,你留下。”见高瑄也要走,皇上叫他一声。
其余人则面带好奇地边往前走边回头看,温丞相虽心有不甘,可也不敢违抗圣命,带着满身怨气最先离开。
众人都散去后,大殿瞬间安静。
高瑄:“陛下有何吩咐?”
皇上双手背于身后,稍待考量后说道:“想必那姑娘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你立刻亲自去一趟陆府,先不必告知实情,只说是今日皇后碰见了他家女儿聊得投机,留她在宫中住上一日。”
“还有,”皇上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若是那些僧人和那姑娘的侍女确认和此事无关的话,叮嘱一番,明日就将他们放了吧。”
“是。”
长明殿里,陆芳池还在昏迷中。
一张惨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嘴唇也因为缺水有些干裂,皇后正用手帕蘸了水给她轻轻擦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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