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铺满山道,有群鸟掠影,轻点枝桠,散落片片青叶。
练浮生和江婉莹领步在前,追嗣跟在后方,心中杂念纷飞,似有万千思绪。虞疏儿见他闷闷不乐,轻拍他肩膀,柔声问道:“师弟,心中有何不解?”
追嗣略一怔忡,仰视那充满关怀的目光。他默然片时,似在斟酌字句,继而止步对师父道:“师父,我……”
练浮生出言截断:“阿嗣,我知你心中有结。天下动荡俱苍凉,你只要记住,你是我徒儿,其余不必挂心。”
追嗣低眸道:“可是……”
虞疏儿心思细腻,洞悉师弟心中所想,宽慰道:“师弟,师父清心明透,你何必执着前朝旧事。何况……”幸而她及时止言,否则非但未能宽慰,反将触及痛处。她清了清嗓子,言道:“爻剑已托付,我们也该回羽山了。”
“阿嗣,凡事皆有因果。你我师徒皆在这纷乱尘世中行走,难免心生万结。但有些事情,既已成过往,无需耿耿于怀。执念过深,反碍修行。唯有释然,方能步履轻盈。”
追嗣明悟道:“师父所言极是,弟子不应被心中杂念所扰,定会努力修行,不负厚望。”
江婉莹默然无语,心怀迷茫。沿途虽与师徒三人为伴,可终究是局外人,何去何从无定。练浮生看出她的心境,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莹儿,若你无去处,不妨随我们回羽山,再做打算。”
江婉莹仰首注视那宁静面容,颊边泛起微红,道:“莹儿,愿随前辈回羽山。”虞疏儿闻言,面露喜色,雀跃道:“莹儿姐,我们那儿漫山梅花开,可漂亮了。”
江婉莹欣喜:“漫山梅花?”
“我们那儿,叫梅花庵。山下有一曲折清江,宛如碧带,轻舟撑过,沙鸥云集。山巅之上,青川秀丽,与无垠梅林相映生辉,宛如世外桃源。”
一直以来,江婉莹认为羽山是一个隐秘宗门,比如羽相宗或无相宗什么的。可听虞疏儿款款描述后,她才意识到,那里实际上是一个隐居修行的地方。
心向之时,眼前若现佳景。恍若梅影婆娑,青松间绽放,幽庵隐于翠微,风送花香,四野静寂,一片祥和。
那儿,没有世俗纷扰,没有恩怨纠葛,只有纯粹的静心修行。
想到这里,江婉莹轻声问道:“前辈,羽山真有那般美吗?”
练浮生微笑点头,胸膛却忽来一阵剧痛。
“前辈?”江婉莹惊呼出声,迅速上前搀扶。虞疏儿与追嗣亦迅疾而至,环视师父,神色紧张,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练浮生面如白纸,然强忍痛楚,勉力一笑,轻声道:“无妨,只是旧疾复发,一时不适。”
虞疏儿眉头紧蹙,忧心忡忡道:“师父,不能再耽搁了,还是尽快回羽山好好调养。”
追嗣已释怀,点头附道:“对了师父,马儿还在娑婆林外等我们呢。”
练浮生苦笑一声,才想起那三匹马绑在林外。一路登山俱疲,下山曲折艰辛,若是寻常人,怕是早就累瘫在地了。他深吸一口气,很是后悔拴马之事。只得掩饰虚弱身体,说:“好,我们快些回去。”
言毕,四人徐步下山。
待走出娑婆林,看到那三匹马儿,追嗣松了一口气,赶忙上前解开缰绳。江婉莹也在一旁帮忙,细心地调整马鞍。她转目看了一眼练浮生面色,拉走其中一匹,卸下马鞍、扯断缰绳,然后在马耳边细语。
那马儿晃了晃脑袋,似乎是听懂了。
追嗣疑惑:“莹儿姐,你跟马儿说什么呢?”
江婉莹轻笑,手掌蓄力一拍马臀,马儿发出嘹亮嘶鸣,一溜烟,踏蹄奔离。师徒呆了呆,不理解她为何驱走马儿。江婉莹挪步前来,无所谓道:“前辈伤势未愈,我和他同驾一匹。”
虞疏儿微斜着脸:“莹儿姐,你不会是喜欢上我家老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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