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顺从不觉得生命苦涩,他只希望和汪春喜一起在永远的春天里,下班后桌上永远有热腾腾的饭菜,墙上的结婚照永远一尘不染,自己的警服上永远有熟悉的洗衣粉的味道。
陈顺曾经也想干出一个轰轰烈烈的人生,他沿着家乡山沟的泥路走到警校,带不走父母的墓碑,带走了奶奶眼角送别的泪,他说他要守护正义,让苦涩变成温暖,即使他身上单薄的衣服挡不住刺骨的冬风。刚工作时,陈顺分在了省公安局,人们总说年少轻狂,确实不假,陈顺尽心尽责,他说要对得起举起右拳宣的誓言,可他忘了生活是苦难。陈顺参与的案子,一位老师长期侵犯自己的学生,最后造成了女孩忍辱自杀的惨案,陈顺看遍了学校的监控,找遍了所有证据,但始终无法获得关键性的实质性证据,只有女孩日记里用笔像刀一样写下的不堪,他预想到了这些可能,但他想为女孩还一个公道,他叫喊着这是不公平的,他憋着泪求别人帮帮他,可结果只是女孩的家人捶胸顿足却无法说话,自己也被排挤到了这个小县城里,他似乎开始觉得生命苦涩了。
在这里一呆就是十几年,从黑发熬成了灰白的头发,但望向生活的眼神永远忠诚,他习惯了每天早早去上班,将派出所里打扫一遍,即使每天处理的根本不算案子,要不就是谁家的鸡鸭狗丢了,要不就是谁家吵架了,但陈顺始终倾尽心血工作,因为他要对得起身上穿的这身衣服。下班后,坐着陪王老爷子聊会天,帮黄姨收拾摊位,穿着洗了几百次早已泛白的警服回家,妻子汪春喜正将院子里的衣服收回家,家里虽然简陋但总是一尘不染,两个人的家仿佛大过全世界。汪春喜两岁时父亲就和母亲离婚了,母亲一个人拉扯她长大,送汪春喜长大,可惜停在了她18岁那年。“来!面我都煮好了,你端去给刘老爷子去。”面还冒着热气,陈顺接过就送去给刘老爷子,刘老爷子就住在对面,七十好几了,虽说儿女双全,可现在的人嘛,为了生活都在外面闯荡,来了这个县城这么多年了,陈顺有印象刘老爷子的子女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以至于陈顺甚至无法回想起具体的样貌。“刘老!祝您75岁生日快乐!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嘞!春喜特地给您煮的长寿面,软糯着嘞。”陈顺也记不得这是第几次给刘老爷子祝寿了,但他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哎呦!你可替我好好谢谢春喜,有劳你们两口子费心了!快坐着!”刘老就喜欢坐在那张老摇椅上,旁边放着老旧收音机,这样一坐就是一整天,睡着了又醒,醒了又睡。此时天边的夕阳正将天空烧得血红,微风轻抚野草,街上人们骑着电瓶回家,每家每户炒菜的声音正响,刘老爷子坐在摇椅上慢慢吃着长寿面,陈顺在旁边打扫着屋子,房间里全是刘老的子女寄来的东西,但其实很多刘老爷子根本用不着也不会用,但为了字面上的赡养,就像刘老脚上那双大了好几码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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