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吴鼐答道,抬脚走了过去,人刚一进门。就听咣噔一声,身后门被关上了。有人喝到:“站住!”吴鼐看着身后门两旁站着两个带刀侍卫,惊问道:“这是?”前面的红衣小姐回身看到吴鼐面色紧张,笑道:“大个子,胆小鬼!这可是绿萝宫,你一个外人,守卫不检查一下,你就想直接进去吗?”

吴鼐舒缓一笑道:“原来如此!走街串巷,没进过这么大的宫苑,不懂规矩,见笑了,那就请吧!”说完,吴鼐担子一放,将怀里一个小锦布包裹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交给红衣小姐,嘱咐道:“这就是我的宝贝,小心了!”然后退回来摊开双手,等侍卫检查。两个侍卫上前,一个检查担子里的物件,一个来吴鼐身上搜身,忙了半天,没有发现异物,才说道:“进去吧!”红衣小姐把东西还给吴鼐道:“跟我来吧!”

红衣小姐领着吴鼐又受了几道检查,才进得一处大院。红衣小姐道:“你先在此等候,你的宝贝先交给我,我拿给主人看看再说!”吴鼐道:“这可不行,我虽布衣,但这规矩还是懂的,你拿进去若掉了包,我不亲见,如何解释?”

“那?”

“带我见你家主人,我们当面检看!”

红衣小姐翻眼瞅瞅吴鼐道:“亏我带你进来,东西换得好价钱也与我无干,还不相信我,哼!”吴鼐陪笑道:“若真得了好价钱,定要好好答谢小姐,尽管放心!”红衣小姐含笑道:“谁信你的话,休要骗我!你在这等,我去请示下主人!”

红衣小姐转身走开,吴鼐在身后说道:“小姐,和你家主人说,我这可是北边的好东西!”小姐道:“知道了!我家主人是北灵国郡主,进去说话要小心些,不可冒犯,记住啊!”吴鼐忙点头嘿嘿直笑。

不一会,红衣小姐站在正房门口,招呼吴鼐进去。吴鼐心头一喜,担子放在一边,只身快步走了过去。进了房门,吴鼐一看,堂上坐着的果然是久未谋面的水澈郡主,由于郡主身边还有其他人在,吴鼐不敢冒失,用讪笑掩盖着内心激动的波澜。

郡主问道:“听红儿说你那有祖传的好东西,那就请拿来我看看吧!”吴鼐打趣道:“原来这位娇俏的小姐叫红儿啊!她说的没错,这物件,保准郡主您喜欢!”红儿连忙过来从吴鼐手里把东西接了过去,还就着机会在吴鼐手臂上下劲拧了一下,冲着吴鼐吐舌道:“我的名字也是你乱叫的,哼!”吴鼐呲着牙撑着眼,一副被这娇小的红儿厉害的样子吓到的表情。周围人都哈哈乐了起来。

郡主也笑道:“小哥莫怪,他是我面前的小辣椒,皮辣心不坏,没吓着你吧!”吴鼐道:“没没,我胆大,吓不到!”

郡主把锦包打开,现出一只亮闪闪的杏黄色篦梳来,众人都道:“果然是把好梳子!”郡主便问:“此梳叫什么名字?”吴鼐回道:“回郡主,璨星满天,此梳梳过的秀发,如同把星光揉进发丝里一样,恍若有光,十分神奇。”

郡主点头道:“若如此,倒真是一件罕物。红儿,来帮我梳梳一试吧!”红儿连忙上前,逐一摘下郡主的头饰,小心翼翼地打开郡主的头发,盘的凤卧云堆般的乌丝秀发一下子如流水般倾泻下来,令人啧啧称奇。红儿也赞叹说:“郡主的秀发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啊!”郡主笑道:“别贫了,梳头吧!”于是,小红开始用璨星满天篦梳给郡主梳头,果然,随着一道道篦梳轻柔划过,郡主的秀发开始发出星星点点的晕光,让在场的所有人眼睛发亮,都道:“真美啊!果然是个宝物!”

郡主伸手要过镜子,在镜中端看良久,才满意地笑道:“果然如你所说,难得你会舍得此物,不知你有何要求啊?”吴鼐连忙道:“回郡主,本来啊,小的只想拿它卖个好价钱,谁成想,今日一进这平生头一次见过的偌大宫苑,见了各位贵人,我这心里主意就变了!”红儿一听,打断道:“你,怎么敢变主意?郡主面前,莫要出尔反尔!”吴鼐嘿嘿一笑道:“不反尔不反尔!我变的主意是,篦梳既然郡主喜欢,小的就拱手相送!但是我有两个条件,不知郡主可否答应?”

郡主笑道:“说来听听吧!”吴鼐道:“好嘞!第一,小的四处流荡,走街串巷,也厌倦了!希望能留在郡主身边,谋个差事,也算有个长久的活计养身,不知郡主可答应否?”郡主道:“谋差当有一技之长,不知你能做什么?”吴鼐道:“我有些力气,粗懂些武艺,洒扫庭院也好,看门护院也可!任凭吩咐!”郡主道:“我这身边倒也缺个役使的人,那就留下听差吧!”吴鼐刚要谢恩,红儿发声止住道:“等等,郡主,休听他夸口,说什么粗懂武艺,我看他就是个胆小鬼,傻大个,让人试试他是否真材实料再说!”

郡主笑道:“你呀,就是想为难他!”吴鼐道:“郡主,试试也无妨!”旁边站出一个粗壮武士,慢慢解下佩刀,扔到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就让我试试他的拳脚吧!”郡主道:“点到为止,出手都不要重了!”红儿道:“好好,正是要冉大试试他!”

吴鼐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冉大掐着腰,慢慢接近吴鼐。吴鼐也不出击,只往侧面移步。红儿催促道:“打啊!”冉大沉不住气,抬脚奔吴鼐踢来。吴鼐就等冉大先发,只一闪便来了一个翻身蹬天腿,将冉大踢倒在地,结果冉大就地一挺,迅速弹跳了起来,一拳从上而下直奔吴鼐右脑。吴鼐身子往后一倒,一个兔子蹬鹰将冉大送出了屋外。一时间有人叫好有人笑,冉大在屋外一身土灰,满脸羞愧,也不好意思再回到屋内,在屋外直接从侧面退走了。

红儿红着脸,咬着手指,眼珠滴溜转,一时无话可说。郡主笑道:“看来你的身手和这篦梳一样,货真价实啊!”吴鼐道:“郡主过誉了,三脚猫功夫,防身健体,不值一提!”红儿跺脚道:“你这是谦虚还是讽刺我们侍卫技不如你呢?哼!”郡主笑道:“好了,想他也不是狂妄之人,算了!你说两个条件,那另一个呢?”红儿道:“不许漫天要价,给你个差事我看就已经便宜你了!”郡主道:“红儿,听他说,他的这个篦梳确是不可多得之物,应该有相应回报!”

吴鼐道:“还是郡主知人意,懂人情,我的第二个条件吗?本来想要点宫里的宝物,现在我改了,我要郡主身边这位红儿,若不然,请郡主恩准我将这篦梳收回走人!”他这话一出,郡主正喝茶呢,噗嗤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红儿一听,身子一虚,额头出汗,面起红晕,唬的一声不敢再吭了,只把眼瞅郡主,一副眼泪汪汪求郡主搭救的表情。郡主却定神笑道:“既如此,红儿就送你了!不过,日后可要明媒正娶,我做主媒,不可怠慢啊!”红儿忙道:“郡主,不要,我可不……我要留在郡主身边侍候您……您怎么想都不想就轻易把我送人了啊……”郡主拉着她的手安抚道:“我看这位少年虽然现在落魄些,日后必不辱没了你,相信我!”

红儿一看郡主主意已定,情知不能再反驳,只好噤声不言,任由火烧云在脸上乱飞。吴鼐一看郡主同意,连忙跪下谢恩。郡主明知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吴鼐道:“小的吴鼐!”郡主于是对大家说道:“红儿跟我这么久,从没出过错,虽为主仆,情如姐妹,今把红儿交给他,虽说是给红儿找了个归宿,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们都退下吧,我要单独和吴鼐交代几句!”众人诺,纷纷退了出去。红儿一步三回头地走在最后,把门关掩上了。

吴鼐一看从人都走尽,连忙跪下请安道:“郡主,吴鼐来晚了!”郡主连忙扶起,主仆二人尽皆洒泪。

吴鼐将成天情况简略地讲给郡主听,尤其讲到成天可汗为救郡主,折了小蝶,在中土城中计失明事,郡主竟掩面流泪不止,隐有悲声。吴鼐又将此次前来搭救情况给郡主讲了下,成天可汗特别提请郡主注意,蓬蒿老鬼说郡主身边有他的耳目,情况复杂,多加小心。

郡主道:“素来深感你们情义深重,为我屡屡涉险。但你们有所不知,我已是身不由己,进退不得!现在坎水城受精灵族重创,很难再承受兵戈,家族和百姓命运现在都掌握在中土城国主手里,我身但家族重任,不敢忤逆于他,现在是断不能走的。况且,西灵七王子魏不忍虽身有残疾,然心地善良,对我敬爱犹厚,我二人情投意合,可谓是因祸得福。代我转呈成天,当初我没有看错他,我现一切安好,不必挂念,今后以宏图大业为要,多加保重!”吴鼐还想劝郡主一起走,离开中戍城去万泽山,但郡主示意主意已定,对吴鼐说道:“相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红儿是在中土城开始跟着我的贴身侍女,一路对我衷心侍奉,若不是你,我是断不会放的,你要好好照顾她!”吴鼐道:“请郡主放心!”郡主道:“我不便久留你,你速速带着红儿返回吧!”吴鼐诺,依依不舍地离开。

在回客栈的路上,吴鼐在前挑着担,哼着小曲,边走边不时回头瞅瞅红儿,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红儿背着一个绸布包袱,跟在吴鼐身后,婉如霜打的茄子、饿蔫的小鸟一般,没有了在郡主身边时的辣气。

突然,红儿站住不走了!吴鼐看见,连忙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走了?”

红儿不作声。吴鼐放下担,歪着头看着,问道:“反悔了?”红儿不作声。吴鼐清了清嗓子,故作威严地高声问道:“难道郡主的话你都不听了吗?”红儿不作声。

吴鼐笑道:“红儿,你现在是我的人,再不说话,哈哈,信不信我现在当街就把你卖掉?”红儿一听又气又怕,跺跺脚,就往前走,口中道:“就知道你是坏人,我怎么这么命苦,落在了你手里!”吴鼐道:“那可不一定,或许啊,你的好日子来了!”红儿道:“好日子?你靠什么养活我?”

“我靠这身力气养活你啊!”

“这倒不打紧,郡主给了我一些钱财,应该不至于随你挨冻受饿,打紧的是,你敢向我保证……”

“保证什么?”

“保证不耍男人威风……打我吗?”

吴鼐笑笑道:“什么?你怀疑我是打女人的……?哈哈,我吴鼐不会动一根手指打女人!”红儿红着脸松了一口气道:“那你能保证今后只看我的好处包容我的缺点,处处忍让我吗?”吴鼐道:“我保证!不过,你这么俊俏的娘子也有缺点吗?”红儿笑着伸出小拳头锤了吴鼐两下,又说道:“那你能保证今后不仅对我好,还听我的话吗?”吴鼐想了想,点头说道:“我保证!但是,我也保证,你再让我没完没了地保证,我可就说话不算话了啊!”

红儿一听,脸一红,吐了吐舌头,上前挽住吴鼐的手臂,把头歪在吴鼐肩上,娇声娇气地说道:“好了好了,你能保证这几点我就心满意足了,男儿一诺值千金,说话不算是猢狲,你可不能让我看低了啊!”

吴鼐头一次有女孩子和自己这么亲近,不觉脸也红了半边,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自然不做猢狲,说话要算话的,咱们走吧!”

“这是往城西去的方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咱们的家……”红儿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我呀……”吴鼐哈哈一笑,放声唱道:“走街串巷一无所有,万事不愁唯好饮酒,得过且过一醉方休,既得娘子夫复何求?啊,哈哈……”

这红儿听得耳红心跳,一颗心直往深渊里坠,心道:“我知有穷苦人,但他年轻力壮还一无所有,真没想到!而且还就知喝酒、不求上进……”红儿心中想着,虽不言语,却不觉地连连叹气。

吴鼐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嘴上幸灾乐祸地继续说道:“人人笑我穷的揭不开锅,今日却天上掉馅饼,让我捡了个小娇娘子,真是快活,可笑世间好儿郎,不如我这卖货郎。哈哈!”红儿看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小人得志的样,心里又气又恼,无奈自己已经被郡主许给他了,就是火坑,也爬不出去了,心里劝自己,嘴上还宽解吴鼐道:“虽如此,不可泯灭了男儿志气,郡主也说你是有作为之人,你不能让我们失望啊。我身上有些财物,回到家里,都交与你,好歹把家里屋外收拾的体面些,也让我有个安心安身处……”吴鼐一听,伸手道:“甚好,拿来吧!”

红儿略一迟疑,然后便毫不犹豫地从包袱里拿出一包银两,塞到吴鼐手里,说道:“我都是你的人了,钱财自然也是你的,都拿去吧!”吴鼐看着红儿坚毅果断的眼神,心里倒是一股暖流流过,挠挠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将银两揣到了怀里。

吴鼐一路把红儿领进了远喧近静客栈后院,早有两个人看见,慌忙过来接过担子。一人凑耳笑问:“吴鼐首领,这位娇娘是?”吴鼐从怀里把红儿给的银两掏出来,扔给他,说道:“嫂夫人赏你们的,拿去和弟兄们喝酒去吧!”红儿欲待阻拦,却见吴鼐不怀好意地冲她笑着眨眼,只得忍气作罢。得了银两的两人连忙称谢,口中连呼嫂夫人。红儿被弄得莫名所以,看着吴鼐直狐疑:“什么首领?怎么挑担卖货的人还有这么大的面子?”

吴鼐道:“你们退到一边,我要带着红儿先去拜见可汗!”话音刚落,成天在无花和冰释的搀扶下从二层上房间里走了出来,惊的红儿心里一阵冷一阵热,不为别的,先被无花的芙蓉之色吸引,又被冰释的绝色姿容震惊,瞬间恍若见到天仙一般。只听成天道:“吴鼐,要领着谁来见我啊!”吴鼐抢步向前拜地告曰:“可汗,事成了!多亏了这位红儿姑娘,正是要带她见您,需听我慢慢讲来!”红儿在一旁一愣一愣的,什么可汗?什么事成?满头雾水,一点不懂。成天道:“那还不快领红儿一起进屋来说!”

“好嘞,红儿,走,我给你介绍下!”

屋里一会传出唏嘘声,一会传出笑声,最后,吴鼐道:“机缘凑巧,一见钟情,还请可汗成全!”成天笑道:“通过红儿得以了解了郡主近况,也是帮了我们大忙的人啊,我自然要成全你们,以后红儿就是我们吴鼐首领的夫人了,回万泽山后我要为你们隆重操办婚事!”红儿此时已是又惊又喜又气,惊喜郡主果然没有骗她,为她找了一个好归宿,气的是吴鼐拿言语唬骗她,害她被戏弄了一路。

得到成天的支持,吴鼐和红儿连忙伏地再拜,无花一一扶起,并从自己头上摘下一只发簪送给红儿,说道:“仓促间没有准备,这个发簪就算可汗和我的见面礼了!”红儿连忙谢过。

从成天处出来,吴鼐换成了日常的衣服,虽是便服,但却身拔目朗、气度不俗,看得红儿是笑靥如花,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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