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个人影猛地撞开门冲入屋内,将明年就满五十岁的国子监祭酒孙升撞得摔倒。

“砰!”

翁从云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刹不住车了,努力调整方向,险险的擦一位老人一头撞在了床沿的柱子上,不由得哀嚎一声。

这样的撞击,孙升还能撑得住,但孙升的这位长兄孙堪明年都要七十岁了,搞不好会被撞得一命呜呼。

后续跟上来的两个青年哭喊着扶起了孙升、孙堪,周君佑看了眼摔在地上的金块,大大的松了口气。

逃亡之际,随身携带金块,不是因为贪财,而是为了自尽。

三十年前的宁王之乱中,孙燧的忠名遍传天下,其三子的孝名也遍传天下。

余姚孙氏,忠孝之家,哪里肯屈膝夷狄,先有年近九十的母亲杨氏触柱自尽,后孙家兄弟欲吞金。

纵然周君佑心硬,也不禁感慨动容。

“从云?”孙升的声音略有些颤抖,这是一位容貌儒雅的中年人。

翁从云支支吾吾了两句后看向了周君佑,后者行礼道:“晚辈先父大同总兵。”

孙升怔了怔,“你姓周?”

“是。”

孙升还没来得及开口,一边的孙堪眼睛大亮,“鞑靼败北了?”

周君佑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沉默片刻后才说:“大哥在孔府,还请诸位移步。”

孙升稳了稳心神才走出屋子,侧面的屋子门口,一位中年人神情恍惚的看过来。

翁从云低声说:“芳溪公屋内已然悬绳于梁。”

孙升看着中年人,勉强挤出个笑容,后者苦笑道:“一死何惜,一了百了,不意尚有余地。”

这位中年人与孙升是这批官员中名望最高、官阶最高的,两人同时选择自尽,最后时刻却遭遇转机,虽之前没什么交情,此刻也有惺惺相惜之感。

孙升是国子监祭酒,他是翰林出身,已经在詹事府轮过职,如果没有意外,这两年就会入六部,很可能是礼部侍郎,为最后的入阁打下基础。

而这位中年人是江东,嘉靖八年进士,历职极广,现任山西布政使司左布政使。

此时的曲阜县城内已然大乱,控制住了县衙的周君仁一点都不手软,亲自率数十骑弹压全城。

路过的江东清晰的看见周君仁拎着的腰刀上的斑斑血迹,他在山西、陕西任职多年,是认得周尚文的。

孙升沉默着与江东走进孔府,刚进门就脸色微变,满地的血迹、被拖到一旁的尸首都历历在目,地上的血迹一直到二门处。

站在二门外,孙升抬头看了眼门上的竖匾,“圣人之门……圣人之门。”

江东也默然无语,这竖匾是正德年间的天下名臣李东阳手书,他是这一代孔家家主孔贞干的外公。

孔府内外已经全被控制住了,来回穿梭的明军士卒随处可见,江东、孙升被引到后厅二堂处,一位身量极高,面带冷意的青年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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