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是名字啊?”有宫妃奉承,“人也登对。”

言毕纷纷笑了。

皇后也笑了。

一群乱嚼舌根的东西,杨诒欢心想。

“好了好了,都莫说了。”还是皇后止住她们,“女儿家的闺誉重要。”说着安慰杨诒欢,让她别放在心上。

此时杨诒欢的脑子一片混乱,根本来不及细听,只想逃离御花园。

她觉得天地间很是混沌,光影陆离又涣散。不知是怕的,还是吓的。

她坐了一会儿,才觉得有所好转。

贵女们纷纷来向她表示祝贺,杨诒欢却高兴不起来。

前世消香玉陨的结局,她没忘,更不可能忘。

皇甫朝凛娶她只是为了杨家的权力,得到了兵权,登上了龙椅,就开始削权——第一个就是杨家。

他渐渐冷落她,乃至废她妃位。最后,她一人孤零零的死在冷宫,无人收尸,无人缅怀。曾经的宠爱就像过眼云烟般飘渺。

又要再来一次吗?

……

几日后的良辰吉日,岳帝昭告文武百官,立皇甫朝凛为太子,入主东宫。

次日,赐婚于杨诒欢为皇太子正妃,入主长宁殿,则吉日完婚。

不消想,必是皇甫朝凛的主意。

杨府近月喜事不断。

杨愫语已与觟之盍完婚,嫁去了觟家。

杨秭鹦也嫁了状元郎。

杨豫峥和祕绍都中了举人,祕绍还中了解元。

中举后,杨豫峥下聘娶祕盈为妻,则吉日成婚。

卫澄殷因为杨诒欢的婚事不满,随意给杨南芩配了门亲事,算是给打发了。虽说是打发,但对方也算是江南有名的富商。

但有一事,让杨家在内的几家洛阳权贵蒙羞——祕浊睦未经父母准许,私自娶了青楼的花魁为妻,还秘密养在外宅。这阵子才被祕家人发现。

此消息一经通传,祕家彻底成了笑话。

祕宅。

“孽畜,给我跪下!”祕夫人怒道,“你娶谁不好,非娶一个风尘女子为妻。日后,哪个正经儿人家的姑娘敢嫁予你?”

“娘,贝娘不是风尘女子。”祕浊睦跪在地上弱弱反驳。

“你可真是昏了头了!”祕夫人只觉头疼欲裂。祕浊清赶紧上前扶住祕夫人,看向祕浊睦的眼神十分怨怼。

祕浊清近日过得十分不遂。

原是要参加公主伴读比试,但后来被通知不收商贾之后,被劝退了。

失去了伴读的机会,祕浊清只能在家做些手艺活儿补贴家用。这样的日子并不是她想要的,但也能过得下去。

可如今得知,祕浊睦养外室。外室也就罢了,却是个妓子。祕浊睦不要脸面,他们祕家还要脸面呢!

“我不管她是做什么的。”祕夫人直接发话,“给我立刻休了!”

“娘!”祕浊睦央求,“贝娘一介女娘,生如浮萍,没了我她怎么活啊?”

见祕浊睦执迷不悟,还在为那妓子说话,祕夫人怒气更甚:“你要她,就别认我这个娘!”

“我……”祕浊睦犹豫了。

“哥哥,你纵使不顾忌我们祕家,也得考虑考虑我吧?”祕浊清开口了,“你是开心了,可我的婚事怎么办?”

祕浊睦名声受损,连带着祕浊清脸上无光,日后的亲事便也难寻了。

这才是祕浊清最受不了的。

正当祕浊睦犹豫不决之时,小厮来报:“夫人,公子养在外头的那位来了。”

“什么?”祕夫人惊道,随即冷笑,“来得正好,省得我去寻。”言毕命令小厮,“把她请进来。”

小厮去了。

不久,门外进来一个妩媚多姿的妙龄女子,看着年纪比祕浊清还小,声音娇滴滴的,向祕夫人请安:“见过母亲。”

“别叫我母亲。”祕夫人冷冷道,“你不是我祕家人。”

“母亲说笑了。”那女子也是好脾气,“我既已嫁与睦郎怎么不算祕家人?”

“笑话!”祕夫人根本不想与她说话,“即使有了婚书,有能有和离书。”

“是吗?”那女子却十分不屑。

祕浊清微微抬眼看了对面的人,却瞬间惊住了。

是她。

银贝!

杨南芩的贴身婢女。

那个被她威逼的女使。

“顺便介绍一下,”郭贝看着祕浊清笑,“我姓郭,单名一个贝字。”

郭贝?

祕浊清更懵了。

郭贝看向祕浊清,眼神意味不明。像是在说,你不认得我了吗?

“我管你叫什么。”祕夫人不满至极,“你究竟来作什么?”

“自然是上门入住了。”她说的自然,还指了指身后的一车行囊。

“你要和我们住一处儿?”和一个妓子共处一室,祕夫人不堪忍受,“你做梦!”

“我若不来,如何尽当家主母之职呢?”郭贝说得轻松。

祕夫人简直要疯了。

祕浊睦只是跪在不作声。

“银贝,不,郭贝。”这是祕浊清第一次和她说话,声音微颤,“你是奔着我哥哥来的……”

是奔着祕浊睦去的,还是奔着她去的。这才是祕浊清想问的。

“小姑子这说的什么话。”郭贝眉眼弯弯,一步步靠近祕浊清,凑到在她的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道,“你说呢?”

祕浊清害得她被主子发卖,落入青楼,成为人人口中的下作之人。她焉能服气?

一次接客,她见到了祕浊睦。得知他是祕浊清的哥哥后,她就想到了报复祕浊清最好的办法——扳倒祕浊睦。

她百般勾引祕浊睦,让他对自己用情至深,言听计从,帮她赎身,娶她为妻。

最后,掌握祕家的命脉,在他们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狠狠扎上一刀——搞垮祕家。

看见郭贝的笑容,祕浊清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了。

“好吧。母亲既然不让我入住,那我也不好勉强。”郭贝叹了口气,“可是,这宅子,应是我的才是。”

“你在胡诌什么?”

郭贝拿出祕宅的地契,递给祕夫人。祕夫人不识字,将信将疑的交由祕浊清。

地契之上,白纸黑字写明了,祕浊睦将宅子的地契转在郭贝名下。

祕浊清的手指都在颤抖。

见女儿这般模样,祕夫人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请你们出去。”

祕夫人不从,郭贝便生生让仆妇把祕夫人架了出去。

祕宅乱作一团。

祕浊睦以为与郭贝有婚书,可以住在宅子里,却被郭贝赶了出去。

祕宅变郭宅。

从此,郭贝霸占了祕家一半的私房产业。

祕浊睦后因犯事打死了人,被衙门捉去,发配充军,死在边疆。祕夫人得知此事大病一场,结果就是半身不遂。

祕浊睦没了,祕夫人倒了。祕老爷在世时留下的产业都被那些掌事儿的贪光了。

只剩祕浊清一个孤女。

因为祕家的丑事传遍了洛阳,二夫人不肯帮忙,祕浊清的叔父也不愿接济。她先是靠给人抄书赚钱养活自己,后流落贱籍,成了乐妓。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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