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片如同冰雪遇到了热水一般快速化为黑色的脓汁。

帕拉图特摩斯打掉了少年想要接过壶的手,“帮我拿王水来,第三个柜子里。”

随后他又补充道,“这是火蠕虫的粘液,对许多昆虫的甲壳有很强的溶解作用,拿的时候要小心,这玩意很冷。”

“先生,给您。”少年熟练的递过去了一个密封的棕色小瓶。

‘火蠕虫,很冷……’这不是弗拉梅尔第一次感觉到整个超凡世界的冷幽默。

顺便一提,一般王水最好现用现配,这样才能保证它不会变质。不过老师需要的就是王水在变质时产生的神秘物质,那才是这次药剂能够配置成功的关键。

加入了王水之后,坩埚里黑色的粘液迅速剧烈波动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动着。

工作间的灯光要比餐厅那只飞蛾追求的要亮的多,因此弗拉梅尔可以清晰的看见两三只白色的小虫在王水里挣扎着,随后它们就像黄油似的在坩埚上化掉了,只剩下殷红的血液在黑色粘液表面漂浮。

随即,那几点蚊子血般大小的血液周遭,黑色粘液咕嘟嘟的冒起了泡,就像水开了一样。弗拉梅尔特地低头看了看坩埚下面——没有酒精灯。

“很好,再多等一会,安神药剂就配置好了。”

帕拉图特摩斯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终于有闲暇点拨一二。

“火蠕虫会将自己的卵产在火山口周遭,但是火山口的温度不一定能保证幼虫有足够的热量卵化。因此它们往往会在虫卵周围分泌一层粘液,这种粘液能吸收周围的热量来供给幼虫。”

“不过也正是由于这一层粘液吸收了热量,火蠕虫的体表非常寒冷。如果直接下手去接触,很容易造成冻伤。”

“幼虫们会将吸收的热量贮存在血液中,因此也有人将它们的血液称作岩浆血。这种虫子的皮肤能耐住上千度的高温,却无法忍受哪怕一丁点果醋,被酸性物质腐蚀后,它体内流淌的‘岩浆’就会慢慢渗出来。”

“我们很难模拟出岩浆的高温,但这小虫子的血却能达到类似的效果,梦界还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啊。”

帕拉图特摩斯感慨了一下,旋即看到了墙上的钟表。

“收拾一下桌面就去休息吧,今天算是我给你放的一天长假,下周继续好好干活啊。”

不用老师叮嘱,弗拉梅尔已经熟稔的清理起工作台上的垃圾。为了掩蔽超凡的痕迹,这些废弃的材料不能跟普通的生活垃圾混同,是需要弗拉梅尔定期偷偷处理掉的。

“工匠”的全名是“冶炼工匠”,用老师的老师的话来说,就是“给死寂之物以变化,给生机之物以升华。”

老师这些年来研究了许多的图纸和零件,对如何“给死寂之物以变化”算得上是得心应手。直到近几年在梦界探索得更加深入了,才开始借助梦界的素材考虑如何“给生机之物以升华”。

因此,这次安神药剂的制作算是近几个月来的新突破。老师和弗拉梅尔对此都感到兴奋。

不过弗拉梅尔并不是很想睡觉,学徒无法在梦界走太远,更确切的说,没有导师的带领,学徒在满是荆棘的梦界寸步难行。

根据帕拉图特摩斯老师的说法,先行者会将后来者带到一片较为开阔的林地中,然后独自走向属于自己的迷雾。

而学徒们由于刚刚步入神秘学领域不久,没有足够的知识和阅历与梦界底层的集体潜意识产生更深的纠缠,很难遇到像模像样的危险。

导师可以放心的把弟子放在树林里,任由他们自己待在一小片空地上磨砺心智,为日后的晋升做准备。

弗拉梅尔也本应是这样的——直到荆棘主动分开,雾气主动散去,前方出现了一条道途,向他呼唤着“过来”。

等弗拉梅尔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在封禁着魔鬼的山洞前了。

小镇上空的梦界里,封印着一只活着的魔鬼……

而他又鬼使神差的与它进行了一场交易……

还签订了契约……

弗拉梅尔躺在床上,懊恼的瞪大了眼睛,惶恐不安,不想睡去。

一只蛾子趴在窗户上,注视着窗外的皎洁的月光,也许连它自己也不曾察觉,内心深处涌动的一丝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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