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新魔药效果很好,村民需求量也很大,唯一的缺点是原材料太难找了,他出来这么久了也才找到小半个篮筐。因此他挖了几株整棵的,准备回去研究一下如何养殖。但这天气几天前就开始整日阴沉沉的,这几天更是暴雨不断,而且回家路上越走雨越大。小孩觉得很不对劲,天气是很难预测,但这么多的暴雨感觉有的不符合水循环了,梅雨季节不是早过了吗?虽然快到家时放晴了,但暴雨七天也有点久了。不过魔女在家应该不会让屋子被冲垮这种事情发生,至少会开个保护罩护着。
但离树屋很近了,也没感觉有魔法的气息,甚至整个树屋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好了,魔女不负责任溜了,这下屋子要全淹了,给地下室藏书的保护法术不知道效力还有多少,要是都泡烂了可就太可惜了。
来到门前,小孩猛地往后一缩,显然他被门口的景象吓了一跳——一位老妇人蜷缩在门口,浑衣物都湿透了,她尽力往里挤着,似乎在借那一点点门檐避雨。小孩上前轻轻拍了拍她:“婆婆?”然后用除水的魔法将其湿透的衣物弄干,快要完成时,地上的老人忽然惊醒了,随即紧紧抓住了小孩施法的手,双目圆瞪,用沙哑的嗓音几乎嘶吼着说到:“救人!快去救人,他们要烧死魔女!雨停了,来不及了!”小孩的第一反应是什么人打得过魔女,还能给她活捉了?但在老妇人接下来的比划中,他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转身冲进地下室内连接村庄附近城镇的传送阵。
另一端被破坏了。人为,或者暴雨冲淡了另一端画法阵的颜料。得骑扫把。
小孩快速地安置好老妇人,抓起一把扫帚就冲上了天空。虽然魔女买的扫帚都是高速度、以便于她飙车的类型,但这把应该是最快的,但由于极难控制容易出车祸,魔女平时也不怎么用。天已经几乎黑了,加上平时都是魔女驾驶扫把,小孩对于怎么控制还真不熟练,但高空障碍物较少,一路横冲直撞有惊无险地到了。远远地他就看见广场中央有红红的光,映照着周围聚集的人群,人们自发地围成一个圈,红光的来源是中间燃烧的十字架,而十字架上,似乎有个血肉模糊的“耶稣”。
而官员则远远地看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接近,接近地面时也几乎没有减速,直到一个头上长犄角的白发少年飞跃至他身边,以及一个类扫把的东西擦着地面飞出老远,人群忙退开一条裂缝,他才想起来魔女似乎不是一个人独居。那人没有理他,直直地冲向中央的十字架。火刚点起来不久,魔女一定还没烧死,为了防止灵魂逃逸,他命人将魔女的嘴捂上,此刻他能看见魔女挣扎着想解开绳索,也能听见火焰噼啪声里魔女虚弱的呜咽。任务没有完成,但士兵根本不听他指挥——根本没有敢上去阻拦那位来势汹汹的龙族少年。说起来这个少年的犄角和尾巴,倒是挺像当年被屠杀的那个种族。
他看着那少年手一挥,火便熄灭了,周围陷入一片漆黑,只剩下周边百姓手里的零星火把。但很快有火把的百姓将火把高举,没有火把的人则找来一些木柴,借火,也点起星星灯火,为少年提供照明。一点一点,然后火把越来越多,周遭也越来越亮,火光中他看见少年的手搭在绳子上,然后将一瓶药剂洒在上面,不一会所有绳索悉数断裂。魔女向前倾斜,顺着十字架滑落,看样子可能昏过去了,少年接住了她,细长的尾巴也盘在魔女身上出一部分力。然后他用一个小瓶子往魔女嘴里喂了什么,接着一只手悬空在魔女额前,手心散发草绿色的光芒,看颜色就知道大概率是治疗类法术。果不其然,魔女身上的烧伤和那一道刀伤都在缓慢地愈合,过了一会,魔女的眼睛也慢慢睁开一点,在耀眼的火光下又有些睁不开,但少年用手盖住了那双半睁蓝色眼眸,然后缓缓下滑。手移开后,他看到魔女又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平缓。官员意识到现在应该跑路了,但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围观的百姓,带的这几个花架子士兵也不中用,事到如今他真的能跑掉吗?
终于要到处置他的时候了,他见少年抱起魔女,转头看了他一眼。金色是钱币、是阳光、是稻谷的颜色,他从没想过金色成为瞳色会让人感觉这样寒冷。他知道那是杀意,官场的尔虞我诈让他见识过太多这样的眼神,但是他现在是真的要死了。作为二皇子的刽子手,带走无数生命的他今天也迎来报应了。他其实很害怕,他怕得想立即跪下来争取一线生机,但是他没有,他觉得现在求饶不可能有用,而站着至少能维护最后的尊严,也许地狱里的恶魔就欣赏这种迎接死亡的从容不迫呢。人临死前会如此胡思乱想吗?他想起魔女屠村的故事,想起书上对龙族的记叙,是故事错了,还是其中有更深的欺骗和算计?他自嘲死前走马灯怎么会是考虑这种问题,倒不如现在说个遗言交代后事更实际。
“关起来。”他只听见这一句。然后急不可耐的村民将他团团围住,无数火光向他涌来,他被按倒在地,少年和魔女消失在他的视野里,然后消失在火光照不到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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