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我醒来,精神焕发。我躺在一种很细的紫藤编织的床上,上面铺着结着流苏的薄盖毯,羊毛的流苏慵懒的垂在地上。盖毯下铺着厚厚的垫子,垫子里垫放了纸莎草、香根草,又深又软,混着垫子的皮革气息散发着奇异的清香。阳光透过摇曳的树叶,洒进窗内。满足的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我跳下床。
四月,这是四月,天气好得梦寐以求。天气太好,人都舍不得动,仿佛一动会破坏这画一样的好时光。我坐在小房间内敞开的窗边,朝东望去,清晨天光清亮,零零落落的声音随风有一下没一下的传来,窸窸窣窣愈见傍水的岁月平静美好。一溜矮墙边是个小花园,攀墙的蔷薇红的鲜红似火,粉色的欲语还羞娇艳雅致,几米开外的向日葵灿烂如金。连我窗外的草墙上也挤挤艾艾爬满了花烟草、风车茉莉、香豌豆,它们甚至探头顽皮地进了窗内。至于美丽的大花绣球则默默的在远处,展示着它梦幻般粉蓝紫色的风姿。
正把脸浸在清凉井水里净面,我就听到了小雷来找我吵吵的大嗓门。等我拿细麻巾拭干腮边的水珠儿时,小雷已经坐在木墩上扭来扭去、摇着两条细瘦的腿,不耐烦的等我。“女娃姐姐,你知道吗?昨天下午来了好几批陌生人嘞,有海氏人、西山驽弩人,蓝蛊人,当然咱们这一带的那就太多不用说了,还有一个…………一个……”,小雷起先说话时连眉毛丝上都冒出来知内情的“洋洋得意”消失了,他凑到我身边,神神秘秘的瞪大眼睛“还有一个怪人,真的还有一个怪人。昨晚我把你送回来后本来是要回家的,可我走半道里突然很不放心你,你昨天真的太怪了,我从没见过你这样,所以,就想回来看看你,也看看大妃有没有说什么。”
小雷有点不好意思,显然他是因为接下来要说的内容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我看到了那个怪人,他进了你家,神主和他说了很久的话,我听到了九黎,三苗、玄女娘娘、还有什么魂魄、蛊民之类的。当时我很困,阿姐,也听不太懂。可是,那个人说话的声音就象最冷的冰,让人害怕。到后来神主大爹的声音也让人害怕,像个…………像个老头子一样,完全就不是他嘛。女娃姐姐,你从昨天就变得不一样了,然后,神主也不一样了……”小雷今天没了不停吸的鼻涕,可多了很深的不解和担忧。
“他的穿着很怪,”我向他发出疑惑的咿呀声,他紧接着迟疑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衣服,当然也不仅是衣服,我是没看的太清楚的,可我知道肯定不只是衣服……”,他吭哧着迟疑了下,舔了舔炎黄部特有的铲形门齿,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猛然爆出一句“他长得和咱们都不一样,他是三目八手!”,他甚至都没敢说三只眼。因为这样,用三目这最规范的词汇,能显得人只是说了一个特殊的名词,而不会特别怪异,让人心惊胆战。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可能。小雷涨红了脸,堵起的跺跺脚,“我就知道你不相信,阿姐,可我说的是真的,我保证!”这场我看来的无稽之谈被姆妈的出现而迅速终结。
傍水的小广场建在一处坡度相当平缓的小山坡上,我梳完头发和小雷赶到的时候,广场的棚屋下已经到了不少人,陆陆续续又有男女老幼不断的加入,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人声鼎沸,所有的宾客相互招呼完毕,然后大家正式入席。
唱歌、跳舞,游戏。阳光和暖,微风吹拂。田野间,山坡上,闪烁着悦目的深深浅浅的绿色。人群沉浸在欢乐喜悦和对下一季收获的期待中。彩旗招展,娱乐一场接一场。
昨晚那场又湿又冷的邪恶我完全忘记了。情绪泛滥的毫无征兆,眼睛突然酸楚,因为眼前的平和,人群中流淌传递着满满的幸福,还有血脉里对这里人、土地的爱。身体里流淌的东西力量真是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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