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丞拿了双新的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她。萧冉脸上发烧,看了眼,没接,“我吃饱了……怎么,不对胃口?”

他只吃了半碗就不动了。

“我不饿。”他说。

“那走吧。”

说完萧冉离开餐桌径直走了,远离那个嘈杂的环境,看了眼手表,真的很晚了,偏偏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让他走,或者,留下来……

萧冉思绪凌乱不堪,他已抓住她的胳膊。

萧冉回头看了看,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沉默半天,只朝她微微笑了一下,“回来了,还走吗?”

萧冉没答,霍丞抓她手臂的力道就紧了紧,看她皱起眉毛,就又松了下来。忙了一天,人是乏了的,“我们的事,得好好谈一谈。”

事务所地处金融街,与山谷所在的科义大道仅隔着三条大马路。萧冉几次送资料经过,横亘在科义大道中心路段的高楼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她额角抵在玻璃上,静静望着外建筑的某个角落,暗暗出神。

开车的同事咂舌道:“山谷近两年的势头很猛啊,上个月刚宣布完成一百五十亿美刀的C轮融资,近日又宣布即将引入中投和其他国外投资者。据公开披露的信息来看,山谷集团最新一轮的市场估值超千亿美刀。”

“没办法,谁让他是咱们国内首屈一指的超级独角兽。据说每十个来海市打拼的海漂,就有七个会把第一简历投给山谷,而最后留下来的,都是人精。”

“那我应该是这七人中的一员。”一直默默无言的萧冉忽然开口。

同事吃了一惊,“你之前在山谷工作!”

“不是,毕业实习那年投了简历,笔试过了,面试没有去。”

“为什么?进山谷就相当于有了通行证,往后在整个华东都吃得开,多好的机会啊”闹不明白,竟有人会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

萧冉用手指点着车窗,高楼在她指下远去,耸耸肩,一脸的轻松,“可能,我胆小吧。”

胆子,比仓鼠还小。

萧冉不怕在山谷遇到霍丞,上个星期霍丞去了美国,那晚在面馆门口他亲口告诉她的,他需要到加州办些事情,等他回来,他们需要好好谈谈。

好好谈谈啊。

萧冉是来要项链的,却跑了个空。她怎么会那么傻,阿部在他手底下做事,他出差又怎会把阿部闲在公司?萧冉为自己不够用的智商淡淡懊恼,把手机放回兜里,只能再找时间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山谷,自然也不是第一次来这层由他全权负责的办公厅。正准备离开,打过几次照面的女职工瞧见她,稍稍停下手头的工作,悄声说:“霍总不在公司”

另一位员工紧跟着道:“出差,大概下个星期才回。”

萧冉大窘,一个人站在旁边尴尬地微笑点头,“我知道!谢谢!你忙!”

掉头走,用快速并且悄无声息的步伐离开办公厅,冲进电梯间——可不要再遇上什么人才好!

叮!

电梯门在她面前打开,萧冉刚要进去,一抬眼,竟愣了一下。

电梯里的人看见她,同样错愕。

科义大道比金融街繁荣,这里写字楼林立,自然开设各类餐馆,休闲娱乐的场所。从各个写字楼出来的高管,年轻职工进出经过,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休闲时光。

山谷大楼对面的咖啡馆里,客人算是比较少的,此时店里正放着陈奕迅的《十年》,听着有一种苦涩的味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几天了。”

初阳若有所思地望着萧冉,“你来找他的?”

她口中的“他”让萧冉心脏猛地一颤,正巧服务员端了饮品上来,萧冉耐心地等服务员把东西放妥,点头致谢,自力更生往奶茶里加了三块方糖,顺带避开了初阳的那个问题。

初阳蹙着眉,全程目睹她夸张的动作,问:“不甜吗?”

“蛮好喝的,你要不要试试?”

她说完,视线扫过初阳面前,白色骨瓷杯里的清咖啡。

她不喜咖啡,这个东西,不管加什么都是苦的。颜色她也不喜欢,还不如白水。不过霍丞却很喜欢,且独钟情ESPRESSO,因为咖啡豆在烘焙过程中产生了两种特殊的化学物质,成就的世界上最苦的咖啡。他每天早上看报纸的时候都要喝上一杯,办公室里也是常年备着的。不加糖不加奶,贼苦贼苦却见他甘之如饴。她好奇尝过一口,结果整整灌了两杯水才勉强把嘴里那股苦味儿压下去。

有时候她也觉得奇怪,他喜欢的东西她都不喜欢,他亦是如此,这样的两个人到底是怎么走到一块的?而初阳,多年的言传身教,又或者是刻意而为之,喜好品味和他如出一辙。

初阳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吃甜的。”

“哦。”

“丞哥出差了,你如果要找他,来山谷是见不到的”初阳执拗地回到刚才的话题,似乎是在挑衅,“怎么,你不知道吗?”

萧冉情绪已然平复,轻轻搅拌着瓷杯里的奶茶,淡淡道:“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找阿部学长有点事,可惜学长出差去了,不在公司。”

初阳歪着头打量萧冉,似是在辨别她话里的真伪。

半晌,初阳放下杯子,降红的唇上浮出一抹调皮的笑,“上个月书会阿姨过生日,我爸和书会阿姨还问他,怎么不带你过去玩?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你到国外培训去了,不过我觉得他在说谎,你觉得呢?”

萧冉自然不会接她的话,手却在桌下,不停地抠自己手背上的肉。

“你很得意吧?”

初阳声音突然变得很冷,“我跟他一起的时间比你长,对他的了解比你多,更比你懂得付出,可你仗着自己年轻漂亮轻易就把他夺走了。你一闹失踪,他什么都不做了只顾着找你,你闯下的烂摊子他帮你收拾,他都不会撒谎的人为了你把瞎话编得天衣无缝。”

“萧冉,你真应该好好看看他被你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手背掐得献血淋淋,萧冉半点不觉得疼,只难以置信地看着初阳,为什么初阳话里的一字一词她都听懂了,可连在一起却不大明白是什么意思?

“可,”萧冉诚实说,“你也年轻漂亮。”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全无半点着力,只差没把自己呕死。初阳一时气结,“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啊!”

初阳眼睛剜着萧冉,富裕家庭出生,金尊玉贵养大的姑娘此刻笑得讥讽又怨恨,“得到的永远不珍惜,是因为太容易了所以廉价?你既然走了又为什么还要回来,你想证明的已经得到了结果,他确实在乎你。”

初阳咬牙切齿,“萧冉,你真的洒脱,也够狠。”

萧冉一怔,忽地笑了下。

她只怕,还不够狠,如果真有那个铁石的心肠,她就该烂在外头,不会再回来打扰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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