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冉心中酸涩难言,却是面色不改地从他身边走过去,好像他只是一个路人,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没有爱也没有怨。就仿佛,他们不曾闯进彼此的生命,不曾在她的心上烙下痕迹,亦不曾相濡以沫、亲密共眠。

翻出包里的房卡,门应声而开。她进去,想要关上,却被他伸手挡住了。

霍丞左手撑在门边上,力道不轻不重,既叫她不能将门彻底合上,也不至于在她忽然撒手时,自己一个趔趄摔倒,就这么轻松自得地同她拉锯。

几番争执不下,弄得萧冉一肚子火气,不料一抬头就对上霍丞专注看她的目光。

萧冉被他深邃而温柔的目光灼了一下,不自在地别开脸,冷冷地说:“报警了!”

冷不丁被来了这么一句,霍丞有些郁闷,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出了口气,说:“站久了腿有点儿疼,不能让我进去坐坐吗?”

萧冉蹙眉看他,眼前的男人着装正式,马甲,手臂束着袖带,隐隐还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看样子应该是刚从哪个会场下来。

近距离注视他的脸,她这才看清楚,竟也有些憔悴的,眼下淡淡青黑,好似许久没有睡过觉。

心里忍不住埋怨:应酬已经够烦的了,不回家去休息还来等她做什么!等多久了?累坏了吧?

霍丞看着她涨红的脸颊,迟缓地松了手,声音软化成恳求,“哪怕一会儿”

一字溃千军,萧冉突然发觉自己心里有个地方终于再也硬不下去了,闭了闭眼,在心里骂一句:老奸巨猾!将门一甩,转身进洗手间,拨开水龙头洗自己的脸和手。

再出来,就见霍丞单手抓着外套,另只手拿着一本《审计》站在床边,身形修长秀颀,棱角分明的眉眼间隐约见着皱意。随意翻看两页书,发现只有后面几页做了笔记,回问她:“新买的?”

萧冉看了眼他手里的书,没讲话,找到遥控开了空调。对他乱动她东西的行为无异议,反而意识到床上乱的不好看,也没地方让他坐,于是又开始整理床上的物品。

两人无话,房间里静得只剩空调的呼呼风声,和楼下街道近而又远的汽车鸣笛声。

霍丞手中一本书,无所事事地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她。好像瘦了些,也黑了些,头发长长了,还是软软卷卷的浓密。本是很细微的变化他都察觉到了,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新书看着费劲,如果需要……我这几天都不在家,你随意。”他突兀地说。

乍然听到“家”这个字眼,萧冉有些恍惚,正拿着书的手微微一顿,也只是微微一顿,就又继续不紧不慢地把文件资料摞在了一起,搬到桌子上。指了指床,示意他坐。而自己则搬了张凳子坐到窗边,尽量离床远远的,掏出手机。

霍丞看了她好一会儿,悄无声息地翘起了嘴角,将书抛落在床上,西装随意折了两折,压在书上。

他从床尾绕过去,走到她那一侧的床边。

萧冉抬起头,看见霍丞哗一声,拉开了窗帘。男人眼底似有微妙的笑意,回身到床上坐下,跟她面对面的,彼此的鞋尖几乎挨到一起。

“刚才在门外,保洁员来来回回了好几趟。”

萧冉听了这话,瞬间懂了。他们的关系,还怕人误会?不过是利用这个击溃她似有似无的疏远罢了,又不禁困惑,他这是站了多久?难怪腿疼!

霍丞抽掉她手里的手机,将手背压上她的额头,“病了?”

午睡的时候被空调冷风对着吹了两个小时,醒来的时候有些小感冒,鼻子不通,嗓子哑。他从来就细致,从见面到现在,她明明惜字如金。

萧冉不想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至少现在。

心乱的很!这个场面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下去,不自在地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起身走去床的另一头,暗暗地咳嗽了几声,借此舒缓被感冒灼痛的喉咙。

“我出去吃个晚饭。”

她说完,大约是意识到就这么撂下他有些不妥,拿上手机,问他:“你要不要去?”

“好!”

霍丞起身跟她下楼。

说是晚饭,其实目的地就是昨天的那家面馆。

还得走一段路。

从宾馆出来,倒是满地清冷的月色。两个人踏着树影并排走在人行道上,偶尔不小心肩膀轻轻擦过,又悄然分开。

一路安静地走,似乎都没什么可说的。她是揣摩不出他的心思选择闭口不言,而他以为她是还在生着气不想搭理自己,又或是,生病了难受。

汽车呼啸而过,车轮碾过落叶的声音格外清晰。

霍丞不动声色地走到外侧,低头看着她的脚步。

“去哪吃?”

“前面。”

“怎么这么晚下班,工作很忙?”

萧冉很轻地摇头,专注着脚下的路,“等了很久?”

霍丞深沉的眼眸里透着星点亮泽,说:“也没有很久,下班的时候碰巧有个局,过去坐了坐,这才过来的。”

“噢。”

霍丞随着她慢慢走着,可有时候还是会走到她前头。如此,便是走一走,停一停,等她跟上来,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夜里,清风吹着。

萧冉玩的兴起,一时竟有些忘乎所以了,只见她轻轻地跳过疏落的树影,蹦跶着追上霍丞,就像往常的很多时候一样去抓他的手。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时她愣了一下,迅速扬起脸,惊乱的眼神来不及掩饰,直直撞进他的眼睛里。

只觉他反客为主地握紧了她的手,路灯从树梢透露下来,他漂亮的黑眼睛在灯光下闪烁,在这片斑驳陆离的光影里,望着她微笑。

工作日,店里生意很多。萧冉勉强找了个位置坐下,老规矩点了大碗的牛肉汤面。服务员记下来又转头问后面进来的客人,“您来点什么?”

霍丞坐在萧冉对面,说:“跟她一样。”

服务员答应着走了,店里人声嘈杂,后面的汉子正梗着脖子大声跟电话那头吵架,震耳欲聋。而她,却只管检查酱油醋瓶,仿佛不打算管他的死活了。

桌下的食指跟拇指轻轻摩挲着,方才柔软滑腻的感觉还在。

真是,刚牵过手就赖账!

面端上来萧冉只顾低头吃面,一言不发。霍丞很不习惯面馆狭小杂乱的氛围,坐姿紧绷,神情肃穆地抽出两张纸巾摊在桌面,艰难地挑出香菜碎后,挑起几根面条放进嘴里,蹙眉咀嚼,仍目不转睛地看着萧冉。

萧冉是真饿了,咕噜咕噜很快吃完了一碗。喝面汤的时候忍不住偷偷睨他一眼,他目光未动,她恰好撞进他深邃的眸中。

心一颤手一抖,筷子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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