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前文,白正宇和小犬养死了,前后脚死的,让金圣勋坑死的。虽然金圣勋的做法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效果是好的。关于对金圣勋此次的做法,尚贤虽然乐见其成,但说实话,多少觉得金圣勋带点“阴损”。抗战结束前的那两三年,山城镇相对是消停的,尚贤的生活也很安逸,真的很安逸。国柱长大了,1944年的夏天,国柱和敬贤这批孩子高小毕业了,但也就只能是高小毕业了,那个年代只有像通化那个级别的地方才能有“国高”,加上那个年代“教育”不是社会主流,“生存”才是。能有钱供孩子上完高小的就算不错了。而且那个年代的高小毕业也能算得上是知识分子了,家里有生意的帮着记个账啥的完全够用,没生意的到街上帮着代写个书信文书啥的也没问题,毕竟当时文盲的比例还停留在一个很恐怖的程度。
齐凤林还在当着保长,家里有俩杂货行,还有几家生意里有股份,生活不是问题,所以敬贤高小毕业后就让他给留在了家里,没事帮着记个账,学个针织女工啥的,再过个三五年把她和国柱往一块一撮合也就算大事完毕。这就是齐凤林的打算,因为就在不久前,大儿子背着他跑去了黑龙江,参加了部队,大女儿嫁给了海龙一户姓鞠的财主,眼下身边就剩敬贤这么一个孩子,国柱也在本地,估计自己老了老了就得归闺女经管了。国柱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太老实,加上家骏两口子的大烟始终没戒,多少有那么点不太可心。
毕了业的国柱被尚贤见天的带在身边,尚贤快六十了,下边那几个侄子除了家驰在平岗,看着还有点正事之外,剩下的都不是承继家产的材料,于是就打算把国柱培养成接班人。这阵子国柱的表现让尚贤有点上火,小时候那点机灵劲好像都随着家骏两口子的吞云吐雾消磨没了,除了听话之外,国柱身上看不出一点“闯实”。那年的九月,无可奈何的尚贤找国柱长谈了一次。“国柱子,说实话,你是不是对做生意赚钱没有兴趣啊?要知道,你爹妈这情形,你不赚钱可不行。你妹妹现在还小,你们家都指着你了。”尚贤说道。国柱子听完半天没说话,后来看尚贤那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只好怯懦的说:“五爷,我真不是做生意的材料,相比起来我倒是想找个班上,消消停停的赚点薪水,够一家子吃喝就行。”“你为啥会有这个想法呢?”尚贤问道。“五爷,这些年您跟土匪斗、跟洋人斗,文斗武斗的,我看着太累了,前年一颗炮弹落在我家院里,虽然没炸坏啥玩意,但咱身边多少人死的稀里糊涂的啊,我现在真的就想踏踏实实的过老百姓的日子。”国柱说道。
听完国柱的话,尚贤沉默了,国柱虚岁才十五,一个十五的孩子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这能说明什么?说明国柱成熟?还是说明这操蛋的年头?又劝了几句,看国柱实在是不想接自己这个班,尚贤无奈,只好又问了一下国柱的具体想法。国柱的想法很单纯,也很实际,他想去平岗投奔三叔家驰,在车站啥的谋个营生。尚贤是个比较开明的老人,不想过去那种大宅门的家长,动不动就整点啥专制啥的。转天,尚贤给金圣勋发了个电报,把国柱的情况说了一下,然后安排两个伙计陪着国柱去了平岗。
接到尚贤电报后,金圣勋还是挺办事的,立马找家驰商量了一下,这时的家驰也“提干”了。那时候伪满洲国管内像火车站这种地方,一般都设两个站长,一个是日本人,一个是中国人。家驰此时就是平岗站的中国站长。俩站长都是“自己人”,因此国柱的入职很是顺利。家驰给这个侄子安排的活是“站务员”。每天的工作就是给往来的火车打打信号灯,报报站名啥的,闲着的时候就给俩站长当“通讯员”。例如所烧个开水、买个午饭、打扫打扫卫生等等。国柱虽然不善言辞,但东北人所谓的“眼力见”还是有的,一来二去,站里的老人们对这个十几岁的孩子还都挺喜欢。歇班的时候,国柱就去三叔家里帮着照看照看弟弟妹妹。家驰家里三个孩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因为国柱比这几个孩子大得多,所以照顾的也很精心。后来家驰去世后,国柱承担起了几个弟妹的生活,这是后话。
转眼,国柱到平岗快四个月了,那年的冬天冷的邪乎,这天晚上,国柱夜班,按照临时接的通知,晚上十一点五十有个从新京发出来的运输军需的火车会途经平岗。晚上值班的除了国柱以外,还有俩站务员和两个日本兵。在平岗车站的日本兵不是那种作战部队,有点类似于咱们现在的站警,或者是派出所的那种性质。这些日本兵很多都是当年垦荒团的团员或者后代,基本上打生下来就在中国呆着。两个中国站务员和两个日本老兵在等车的时候闲的实在无聊,弄了副牌九在哪耍钱,但不是赌博,这帮人工资并不算高,养家糊口啥的还可以,一晚上也就是个三毛五毛的输赢。国柱会来事,晚上六点来钟的时候,国柱找了几个日式的那种大饭盒子,这种饭盒现在在一些旧货市场还是可以看见,我记得小时候听老人们说叫啥“牛腰子饭盒”。下午的时候国柱在三叔家泡了一小盆的大碴子和饭豆,还弄了点咸菜疙瘩和咸鱼。到车站的时候,四个老兵在那耍钱,尚贤就用饭盒子把泡好的大碴子和饭豆煮了,两个小时的慢火,煮的大碴子粥香喷喷黏糊糊的。然后又用饭盒盖加点荤油炒了点辣咸菜,煎了几条咸鱼。最后国柱还烫了两壶酒,张罗着让几个老兵边吃边玩。几个老兵对国柱的表现很满意,也知道是两位站长的侄子,就叫上国柱一起吃,谁要抓到一把大牌就给国柱打点消费,也就是五分一毛的。生性平和的国柱这段时间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没有外面的血雨腥风,也没有小奉天那种尔虞我诈。
就在国柱几人守着火炉热乎乎的吃饭耍钱的时候,一个日本老兵的耳朵比较灵,他就听着屋外传来了一阵阵哭声,这老兵非常纳闷,外面北风嗷嗷直叫,还夹着雪粒子,啥人不在家猫着,跑火车站嚎啥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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