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是星河中万千亮光的一点,看似普通,实则非凡。先民们仰望星空,看到这七颗星像是古代舀酒的斗形,故起名北斗。在不同的季节和夜晚不同的时间,北斗出现于天空不同的方位。它似乎是天地秩序的制定者,春生、夏长、秋收、冬藏随北斗的指向而来临。它是天地万物化生的中心,也以不同的方式出现在今人的生活中。北斗洒下的光辉,从古照耀至今。

而现在,北斗的光辉洒落,以一种具现化的方式,出现在曾奚孟的面前。

该怎么去形容这一刻的壮美?漫天的繁星高悬在远处的群山之上,黑夜里,光芒相互交错,凝聚,摆动。如同巨人的裙摆,在此刻翩翩起舞。

而在天穹下,在光辉的中点处,竖着一块石碑,上面满是青苔,表面坑坑洼洼的,还带有许多刮痕。漆黑的外表让它隐于黑暗中,并不如何显眼。若是不仔细观察,恐怕人们会以为这里空无一物。

但曾奚孟就是一眼望见了石碑。在平阔无垠的荒野中,他无意识地抬起腿,往前走去。

石碑似乎也感应到了曾奚孟的存在。微微地振动了一下。而光辉也随之摆动的快了一些。随着曾奚孟靠得越来越近,石碑的振动也越来越剧烈,甚至发出嗡嗡的声音。光辉的摆动也愈发剧烈,想要阻止曾奚孟的靠近。当曾奚孟终于站在石碑面前时,石碑的振动停止了。取而代之的,在石碑之上的划痕开始无规则的移动起来,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人的背影。当它出现时,曾奚孟如遭雷击,他的眼睛死死地睁大,紧盯着眼前的石碑。

在不停的演化下,背影如同小孩看的连环画般慢慢转身。不知不觉间,石碑的周围出现了一阵苍白的雾。这雾出现的瞬间,地面开始猛地震动起来,大地生出裂缝,群山在挤压中发出轰隆作响的悲鸣。白雾逐渐向外漫开,它扫过的路上,一切物质都失去了色彩,油画般的景象被大片大片的涂抹。在大地的哀号中,这白雾优哉游哉地来到曾奚孟面前。

就在白雾将要触碰到曾奚孟的一瞬。周围的光辉猛的狂怒起来,随即,天上的繁星一颗颗的熄灭,只剩下北斗依然悬挂在空中,并且越来越亮。不知从何处刮起的狂风裹着地上的落石,暴烈的在大地上留下一道道划痕。最终,北斗的光辉猛地收缩在石碑上方,漆黑一片的荒野上,一盏接天连地的聚光灯出现在这荒诞的剧场上。白雾也被迫笼罩在这光辉之下,无法逃脱。在世界一瞬的凝滞后,光辉骤然爆开来。世界变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曾奚孟被这光芒笼罩,他的双眼如同千根针在扎刺,但他依然在努力睁大眼睛,哪怕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一片。背影即将转过身来了。他猛地伸出手,想要触碰眼前的石碑。

“不要!”在一声怒吼后,曾奚孟的身子从沙发上霍地坐起。

竟是个梦境。

短暂的恍惚后,曾奚孟的注意力被拉回现实。这时,他才看见陈意。

陈意正站在曾奚孟面前。她的脸色涨红。嘴巴稍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眼睛里甚至冒出丝丝水光。

曾奚孟的视线从陈意的脸上向下移动,只见他的手正紧紧地抓着陈意的手腕。

“欸?”曾奚孟愣了一下,随即猛然放开了手。

“这,我,我不是...”曾奚孟吓得嘴都在哆嗦,结结巴巴的说着。但陈意只是收回了手,脸红着站在一旁。

“现在已经六点半,我看你要是再不醒就要迟到了,所以想来叫醒你。”陈意解释道。刚刚她伸出手想要叫醒曾奚孟,被他一嗓子吓了一跳。看到自己的手被曾奚孟抓住,她也不敢有所动作。

闻言,曾奚孟向外看了看天色,虽然仍然还是一片漆黑,但明显能感觉到天色将晓。今天他睡晚了!

曾奚孟连忙起身,“你饿了吧,我现在就去给你做吃的。”随即,他便大步迈入厨房。旁边的陈意有心叫住他,但最后还是没能开口。

在厨房里,曾奚孟思考着今天的早餐样式。时间来不及了,曾奚孟打开冰箱,冰箱里还剩几颗鸡蛋,一袋面包,两个西红柿和一颗生菜。他迅速地从冰箱里将它们取出,放在案板上,接着他打开灶火,倒入冷油,拿起挂刀架上的菜刀,就开始动起手来。曾奚孟将西红柿和生菜从中间切成一瓣瓣,放于一旁的碟中备用。此时,油也热好了,他一手锅铲,一手打蛋,蛋液从半空落下,迸出滋滋的锅汽声。陈意在厨房外好奇地张望着。锅铲在锅内翻动,最后,煎好的鸡蛋与切好的西红柿与生菜一同被摊在面包中,曾奚孟在鸡蛋上放下丝丝酱油,夹好两片面包,便急忙端着两个盘子向客厅走去。

“今天起晚了,只能简单地做这些东西了。”曾奚孟抱歉地说。

陈意赶紧摇了摇头,“不会不会!你能做早餐我已经很感激了。”

“你先尝尝吧,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陈意早上并不是很饿,但听到曾奚孟的话,陈意还是坐下来。拿起桌子上的面包,轻轻咬了一口。霎时间,蔬菜的清新与鸡蛋的香味满溢于口,恰到火候的鸡蛋甚至还有流黄在嘴巴流转,让陈意早起的精神为之一振。来不及讲话,陈意三两口就将手上的面包吞入肚内。曾奚孟在一旁看得呆住了。陈意吃得实在太快,让他甚至以为自己的厨艺又有精进。

看着曾奚孟呆滞的脸庞,陈意的脸一红,辩解道“我平常不这样,是我今天太饿了!”

“没关系,你可以把我的那份也吃下去,我不饿。”陈意刚想拒绝,“就当为我早上的行为赔罪。”曾奚孟补充道。

看着曾奚孟蕴含歉意的双眼,陈意早上生起的些许不满情绪也随之散去,为了不让曾奚孟尴尬,她也就接受了。绝不是因为太好吃了她才会吃第二份!陈意心想。

“好吧,那我原谅你了。”看着眼前在吃第二份早餐的陈意,曾奚孟顿时松了口气。至少刚刚的事情算是过去了。想到早上的梦,曾奚孟有点想不通,什么样的噩梦会让他伸出手这样大叫呢。

咦,我梦的是什么来着?

在曾奚孟努力回想着昨晚做的梦时,陈意已经吃完了早餐,正拿着纸巾擦着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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