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和程景儿谈定了,金福与金环的婚期就在下个月;贵发从人们的耳缝中听到了。——他与金环的事,已没有一丝希望了。另外,本家侄儿扣娃的婚期也定了,扣娃已经亲自登门告诉了贵发,请他这位本家叔叔如期赴宴。

秋天收获之后,人们各自享受着丰收的喜悦,享用着收获的果实,许多人都喜气洋洋。而他乔贵发呢?——刚刚收获了一个甜美的大果实,刚刚尝到了一口甜美的滋味,这个大果实就被抢走了。

银子啊!钱啊!——他的脑子里总是盘桓着这两个字眼,抛不开,丢不掉,忘不了!由于缺少这两样东西,他最心爱的人便叫人家抢夺走了。

金环已被父亲严密看管起来,好久也无法与贵发会面了。这一天晚上,她突然闯进了贵发的屋里,抱住贵发便哭:“贵发哥,怎么办呀?”

“……”贵发无言以对,只是落了几点眼泪,几点无奈的眼泪。

金环看到贵发这无奈的眼泪,更伤感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没有办法了吗?”金环眼泪汪汪地看着贵发,希望这个大丈夫男子汉能有回天之力。

“能有甚办法?你爹要银子要钱,我没银子没钱……”

贵发无奈地说着,叹着气,尽管他是乔家堡村的好后生,是男子汉大丈夫,可是没有银子没有钱做主,也就没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了……此时的乔贵发再也没有昔日朝气蓬勃的青春气象了,他可怜兮兮的,黄蔫蔫的,反倒像个懦夫了。银钱啊!

金环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她再有一个月将成为王家的儿媳妇,她将永远失去乔贵发,永远失去这个倾心相爱并以身相许的人!这些天父亲已经严密监管起她了,今天出来,也是趁父亲不在逃出来的;将来去了王家身子就更不自由了……或许,错开眼前这个机会,她永远也不能和贵发在一起了。

“贵发哥,我是偷着跑出来的。以后,恐怕我再也不能来看你了……”说着,金环又哭得更厉害了,泪如泉涌……“贵发哥,你再抱抱我吧……咱们再在这张席子上睡一会儿吧……”金环说着,两只泪汪汪的眼睛望着贵发,充满了企盼……

她许是真的在企盼,也许是想安慰,还许是有些同情,或者,是一种告别形式,更可能的是兼而有之。

贵发看了一眼炕席,昔日的温存情景或许历历在目,但却没有一点点昔日的情绪了。他自己,可能已经对金环心灰意冷了。金环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经被银钱取代了……而对金环,他不能接受她的安慰、同情或告别。一个男子汉,怎么能接受女人的安慰和同情?而一个痛苦的告别结局,还要讲究什么形式!

乔贵发淡淡地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够了,不必再做甚多余的事了……一切都是多余的,你来也是多余的……你走吧,走吧,快走吧!——我已经不想看到你了,我只想看到银子和钱!”

金环的眼泪止住了,她惊讶地瞪着眼望着乔贵发:他是那么冷静,或者,那么冷酷!——他不再是以前的乔贵发了,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走吧!”

贵发再次下了逐客令,他的眼皮连抬也没抬一下,漠然、木然,像是一尊泥塑。

金环走了,乔贵发把金环赶走了;他却给自己迎来了一个不眠之夜。

乔贵发变得整日沉默无语,郁郁寡欢;他像是在痛苦,又像是在思索,或者,是在痛苦地思索。

他眼巴巴地看着心爱的人被别人夺去了,又眼巴巴地看着一个同龄人在父母的操持下要娶上媳妇了,而他自己却……

本家侄儿扣娃的婚期又到了,这又将是一个刺激贵发的日子,触景生情,顾影自怜,每逢这些日子,失恋中的乔贵发便如同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似的,痛苦不堪。他不想参加这些婚礼,不想看那些场景,可扣娃是本家侄儿,是正式请了他的,他又不好不去。

扣娃完婚的前一天,贵发忍着失恋的痛苦又去帮忙了。——他是一个很讲面子的人,自己要面子,也照顾别人的面子。如果他不去帮忙,人们就会说三道四:或者说他本人不够义气,或者说扣娃家不维人,得罪了本家叔叔……这样,不是他丢面子,就是扣娃家丢面子,甚至是两家都丢面子。

当天,贵发在扣娃家忙了一天,累了;晚上,他又想了一番“银钱、女人和娶妻生子”的心事,困了。第二天一觉醒来,太阳已经照在窗纸上了。

“啊哟,迟了!”贵发心里暗暗着急,今天是完婚的正日子,一日三餐要招待客人,帮忙的人都该早去的!

他急急忙忙地来到扣娃家时,早饭已经开了,他这个端盘子的,已经误了时间,他不好意思,赶紧去绰盘子。这时候,总管奴虎儿过来劈头就骂:“甚时候了,你才来!你本家侄儿的事你也不晓得早些来!你看看,饭已经开了,你是来帮忙,还是来吃饭?你还有脸当人家的叔叔?败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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