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大雨瓢泼,雷声相加,在宫廷深院里,戮源躺在了早已备好的床褥上。
他睡不着,一闭上眼,便是垂死的伤兵,白森森的骨殖和苦苦挣扎的百姓。他们做错了什么?仅仅因为天道不公,不容反抗,就遭受了如此的灾祸…众生于水火之中,相师再努力也只救得一小部分,大多数人仍被百灾蹂躏着。灾民们将山啃得光秃,树皮被扒干净,满山找不出一株能吃的植物,男人像枯木,女人像瘪面袋,老人几乎死绝,小孩瘦得活像小鬼;守城的兵平时勉强混得温饱,不至于有气无力;全城除了将士们无人碰得到荤腥,出了商坊区就是举目荒凉…他睡不着觉,也不能睡觉,他像油锅里的鱼,如何扑腾都是痛苦。
他不能再让百灾肆虐了,窗外的雨哗哗下着,他握紧了怀中的宝塔锏。
自己既是为了殺杀百灾而生,那便应负起这份责任来,不断送了大密上下的希望。他有这等力量,不去扶救众生,又有何用?难不成蜗居在古都中,坐以待毙?
他坐起来,不再尝试去睡,他支起了窗户,让风雨扑到他脸上。
大雨中的古都,格外荒凉。
过了一会儿,他从雨滴击打石阶的声音中听出人踏地声。
谁来了…他下了床。
声音由远及近,门被轻轻推开,风雨居然不泄进来。
微弱的烛光突然照亮了整个屋子,那人进来,居然是他。
宽身扎袖麒麟袍,手持砚台登青履,背有轮迹骨清朗…是昨夜见到的男人。
“这番记得我么,老友?昨夜你在宫苑去拿宝塔锏时,我留了你一会儿叙旧。”那人似笑非笑。
“你想做何事?我根本不认得你。”戮源并不接受他套近乎。
“这屋里…都是决意的气息,有怒,有恼,有不平,有决绝。你下决心要去征讨百灾了?”
“是如此…我看不下去。”
“这便是我来的目的,”男人咧起嘴唇笑了,“特地为你饯行。”
“我名麒麟,是你的老友,你记不记得我,我不太在意,但你要去征讨百灾,我就应助你一臂之力。”说罢,麒麟从袖中拿出一卷画轴,那画轴飘起,飞到戮源面前。
那画轴面质为丝绸,外绣金丝内衬白,像流动的金水一般;轴头是由玉石刻成的两条玉龙,栩栩如生,似乎下一秒便会飞向天际。
“收下罢,这画轴,我名它为‘黍离卷’。这是难得的法器,可纳万物,水火难侵,而且会认主,一路上,取得什么神兵法器,放在这黍离卷中,除了你,无人能取出。此物实用,多多少少能助你行程。”麒麟走到桌前,椅子竟自动挪开,让他坐下去。
“这礼太过贵重,你我初识,不敢相受。”戮源还是对他不太信任。。
“收下罢,这是为了大密的百姓,为了大密的生灵。藏私无用,将这黍离卷给你,也算是了结我一桩心愿。”
见戮源不信,麒麟右手一指,画轴展开,面上空无一物,接着,他走近桌子,扔了个茶杯进去,那茶杯居然进了画中,麒麟伸手要摸那茶杯,却被画轴一击,疼地缩回手来。他把画轴扔向戮源,戮源半信半疑地伸出手,那茶杯果然被他从画中捞出。
看来麒麟所言不虚,暂且收下,看他要怎样,若此人不善,就还与他,这人上来就称老友,确实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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