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看了眼空空荡荡的长街,又道:“没人啦!!”
朱清看她探头探脑的样子,好笑道:“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小。”
“你——”
“罢了,你回去吧!”
说完,他双手交叉抱头,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
此刻,湖面已经不见任何一只花灯,岸边剩下一条渔夫的小舟,舟上放着一顶蓑帽、一根扁担和两个湿漉漉的竹桶。
朱清右脚一踏尖角,船身便倾斜推波,缓缓向他移来。他也不等船停稳,左脚进去,身子借着船只轻微的晃荡站稳。
下一刻,小舟明显一沉,一个半人宽的船身左右摇荡,他向前几步,双手仍然抱胸,转身。
怀风双手抓紧两缘,小心翼翼地伏着身子,看朱清惬意地站在另一头,气愤道:“你你怎么回事!你下过海啊?!”
朱清听闻,莞尔一笑道:“你的怎么知道啊~”
“哼——”
“身体放松,你不是会游水吗?”
怀风渐渐松开支楞的脊柱,双手仍虚扶着。
半响后,才疑惑地问道:“不过,你怎么知道你会游水?”
他笑道:“刺桐人不会水的才是少数吧。”
“这倒是……”
怔愣间,朱清小幅度一踢,竹杆便咕噜噜滚到她眼前——
“愣着干嘛,划桨!”
“你自己怎么不划!!”
“我要探路——”
说着,便嘘声,凝神细听……怀风见湖面寂静,只觉他在吓唬人,不屑一声,便认命拿起那根竹杆——
小舟顺着湖底深处去,湖面上逐渐出现几只灯笼的残骸,孤零零地停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怀风只觉双手渐沉,当是无力,便开口道:“我不行了,咱们换人!”
朱清便睁开双眼,眼底再无半点笑意,如深不见底的湖面上蒙了层月光,他接过怀风的竹杆——
下一刻,便向右侧挥去,啪的一声,四射的水珠便溅到怀风的脸上,再啪啦一声落入水里……
“快趴下!!”
话音刚落,无数周长小臂、圆睁眼睛的鱼儿腾空而起,带起一道道水珠!只见,朱清左右挥臂,瞬间残影连连,怒目圆睁的鱼儿就此打回水里。
怀风又惊又急,苦于没有站起的余地,大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朱清刚想低头安抚,一眼看见她脖颈见的红光,转念有个法子——
“你来!”
他将竹杆一抛,便取下腰间挂着的短笛,黑面白光水天交接之间,环绕着短笛悠扬柔和的声音。
不过两首曲子的时间,怀风开始时目不暇接的怪鱼,便尽数回落到漆黑的水里。她见此刻没有阻挠,也不敢停手,火急火燎地调转船头,恨不能飞回岸上。
眼见着,就要靠岸。怀风趁着喘气的间隙,赶忙问:“怎么回事!?”
朱清放下唇边的短笛,心中亦觉惊奇,嘴里却轻笑道:“你是‘十万个怎么回事’吗?”
“你如何能驱使鱼群?如何能让它们听你的话回到湖中?!”
“你觉得为何?”
“我只听老人说过,海上的巫师能预测风雨,还能利用声音控制鱼群和水流……”
朱清颇有些好笑,摇头道:“没那么神奇,大海只接纳熟悉它们的人,你越是恐惧,越是会被吞噬。”
“那你说——那些怪鱼为什么会跳出水面?!”
“有两种可能:郊外山上的鱼群流向西湖取暖,再加上湖面的花灯太多,它们想跳上来呼吸新鲜空气……”
“第二种呢?”
朱清突然看向她的脖部,问道:“你脖子挂的是什么?”
“……哦,你说这个——”她取出吊坠,道:“这是我的平安扣!”
一枚晴蓝色圆环玉扣,从对方交驳的衣领翻出来,麻色细绳环绕成一股,左右各穿过蓝白的小珠子,绳子贴着她的脖颈呼吸,隐隐被汗渍浸染。
朱清接过平安扣,指尖沾染了她的余温,看了半天,那扣子再没出现异常……
怀风将平安扣塞进衣内,便问道:“可看出什么了?”
他摇了摇头,神色一时莫测。
二人肩并肩走着,拐进葵辛一笔直的长街,人们渐渐多起来……
怀风当他是个传奇人物,三分好奇四分钦佩,一路上絮絮叨叨,时而滚珠似的连连发问,时而自顾自地说话。
“这么说,你来临安是为求学?”
“可以这么说吧!”
“所以,你喜欢整天摇头晃脑的背书?”
“不喜欢——”
“可是老爹说了,读书不是目的,如果有一天能为老百姓做些什么,才是真正的了不得!”
刚说完,便看见前方一人高的白色围墙,左右对称,中间搭了个帽子似的皋门,匾额上大大方方题着“太学”二字——
怀风惊喜道:“就是这里!!”
朱清抱肘,笑道:“这是发现金子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嘛!”
说罢,就向正门走去,被朱清拎后领子,骂道:“翻墙!!”
正值假期,诺大的学府不见一人一灯,围墙外人声歌声笙声明动。两人坐在外墙的砖瓦上,满空的蓝色一览无余,像是被黑夜藏起来了,剩下一轮明月照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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