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阿轼放下贺卡、准备再摸索一圈的时候,走廊外头的姐妹俩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夫人来了!”,不仅外头的打闹声瞬间消失了,阿轼也驾轻就熟地跑回地铺上一骨碌躺了下来。

没过多久,走廊外头就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脚步声,纸门两侧映出的人影先是一齐对着来者俯身行礼,而后老姐姐阿梅转身把门推了开来。阿梅的动作相当轻柔,丝毫没有刚刚暴扣妹妹的凶残模样的残余。很快,夫人大人从门外轻声走了进来。看见阿轼眼睛瞪得像铜铃地瞧着她,阿泉夫人这才放轻松些,直接坐到阿轼拿人偶逗玩起来。阿轼本来就是清澈的愚蠢大学生,虽然理智认为这实在是太幼稚了,但是谁能抗拒妈妈要和自己玩互动小游戏呢?于是阿轼便爽快地伸手跟着玩了。

说起来——阿轼想到——上一世自己这么大的时候,一直是爸爸在带自己。妈妈上班很忙,印象里从来没有这样子和她互动过;爸爸是没被社交道德等等美德污染过的清澈愚蠢的人,对阿轼的玩闹事业那是“有堵必添”。这辈子倒是都闲下来了,于是这两个人不能说是变好了,只能说是愚蠢但美丽。

——谁家老爸老妈哄娃哄到一半就自己玩去了啊?!

这时候阿轼就嫌弃起亲爹亲娘而念起“大吉爷爷”的好来了。大吉爷爷虽然不会带孩子,但是至少会一直预备着陪阿轼搞事情。但实际上,这一世阿轼的爹妈当下也不过二十来岁,阿轼这是在拿前朝的剑斩当朝的官。

“童心未泯”的亲妈很快又离开了阿轼的房间,应该是送一送回家的外公去了。之后的事情阿轼便不记得了,大概是自己一着被子又睡过去了吧。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意想不到的是,翌日清晨,阿轼又早早地被叫醒了。

当哈欠连天且穿着一身礼服的阿轼被母亲抱着出现在自家正厅的时候,早就整装待发的浪速一敏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而后一压盘起的双膝、弹地而起、意气风发地大手一挥道:“好!出发!”

出发?

去哪儿??

阿轼瞬间清醒了过来,急忙爬起身探头环顾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阿轼吓得差点叫出声——

自家院子里站满了人!

平时也没见过这么多人在家里干活啊?

不对,这好像不是家里那帮打杂的——阿轼仔细一看,好家伙,一个个的都戴着铁蓝漆大斗笠、穿着像是跨栏背心的胸甲、绑着绑腿、踩着结实的草鞋;为首的佐野源四郎牵着马,有人捧着刀,有人捧着折扇,有人捧着羽织,有人捧着斗笠,有人捧着木屐,有人打高伞,甚至还有个人举着两根大旗子,一面上纹本家的白底黑纹三重浪山,一面是蓝底白“五”字的小方旗,两面旗子随着晨风摆动着,就像海浪一样。最关键的是,现在眼前站着的这帮男的气势拉满,从里到外和平常看到的邋遢随意的杂役们完全不一样。

这是要干啥?打仗吗??

仔细一看,阿轼才发现自家老爹穿的也不是昨天那种看起来很像汉服的带花纹的交领了,而是颜色更加单一且外形更奇怪的披肩拖地背带裤——后来阿轼知道了,这叫“裃”,这才是武士的正式礼服。穿着这么一身,走路得像蛞蝓啃树皮一样拖出两个道子来吧?那肯定不是打仗去咯!

刚想到这里,阿轼身体一沉,是老妈在对出门的老爹行礼,嘴里还念叨着“恭送夫君,祝夫君今日平安凯旋”什么的,最后直起身和阿轼一起目送队伍吆喝着离开了长屋。要不是阿轼知道这会儿日本没什么可打的大仗,否则真的要被吓死了。

“恭、恭送父亲……”

队伍都开拔了,阿轼这才回过味儿来,然后赶紧找补了一句。回过头一看,老妈果然是一副“教了你多少遍你还不记得”的无奈样,阿轼假装自己很天真的模样移开了目光。

——不是,那这是去干嘛啊?

也不带上我!

不过阿轼很快发现,自己不是单独被丢在这里的那个“有关人员”,她远远地望见马厩的门口还站着一个人,而且,那人居然是“大吉爷爷”。

——“大吉爷爷”?大吉爷爷!

阿轼瞪圆了眼睛,大吃一惊。

——整个家里最不应该被留下的人,怎么只是在那里痴痴地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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