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山河边界散落着一些庄户,多以打猎为生。
这一天,众人熙攘攘地聚集在一起,比拼武艺,打熬气力,就在为胜者拍手叫好时,远处晴朗的天空突然黑云滚滚,无数闪电霹雳夹带着狂风暴雨轰然而至,仿佛有神人怒挥巨斧,要将这天劈裂一般。
众人吓得分散而逃,奔逃时有一陈姓小伙由着好奇心回头看了一眼,没成想却见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一座数十丈的高山从云隙中缓缓冒出,山体青黄黑金白各色交合闪亮,几尊硕大佛像好似坐在莲花台上念诵,围绕着山体转个不停。
这时山底下有团金光一晃而过,再细看时,整座山已猛然砸落。
刹那间天翻地涌,房屋倾塌,树术折断拔起,还在奔逃的众人都被无形的巨力掀翻倒地。
天灾来的也快去的也快,等众人回过神时,除了远方多了一座高山外,风雨皆停,再无其他动静。
十数里外,五行山周边一片狼藉,原有的虫兽没被压死也被活活震死,毫无生气,除了这座山还在轻轻晃动。
没一会,山晃动地愈发剧烈了,山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这时,山体上佛像倏而浮现,各个面色狰狞,像是入了魔般,口吐六字真言,字字如刀斧印刻在山体上,每刻一个字,整座山就像是凭空重了几分,直至山体深陷在大地里,再无声息。
“斗战胜佛轻慢我教,既已皈依又妄脱离,视佛法如儿戏。毁莲台宝幢,伤阿罗金刚,性情暴戾,魔心难医。如今再压五行山下,十年殄皮肉,百年消神魂,涅槃不生,永归寂灭。”佛音宏大慈悲,不出方圆五里却祥光缭绕,瑞气浓浓,粘者断木重立,触者百兽新生。
佛音刚落,几道神识一扫而过,便再无其他动静反应,平平淡淡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仅是这里多了一座山而已。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倦鸟归林,月上柳梢,草虫在肆意欢叫。突然,虫声停滞,一阵熟悉的律动又从山底传来。
“如意金箍棒,给俺老孙顶!”
一声低喝,五行山又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佛像再次浮现,真言漆黑如墨,印在山石上发出嘭嘭声响,只是这次明显没什么作用,五行山依旧被一点点顶起,终于,随着山体翘起一道缝隙,一颗猴头猛然钻了出来,“咳咳,憋死俺老孙了。晦气。晦气!”
此猴正是刚获得大职正果的斗战胜佛孙悟空。
月光如水,倾洒在蓬垢发绺的猴头上,略显凄凉。然而脑袋主人毫不在意,还左瞧瞧右看看,津津有味地观察着周围景色。
可惜周围除了松树就是云杉,不像上次还有颗野梨树可以偶尔砸砸滋味。想到这,悟空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好像有些饿了。
上次还有铜丸铁汁饱腹,这次——
“大圣,大圣。”就在悟空担心饿死的时候,一沙哑苍老的声音传来。
悟空定睛一看,一道腰背微躬,着墨色直裰,左手端碗,右手扶筇的身影缓缓而来。
这不是老陈吗,今得一百六十多岁了吧,还活着呢?咦,不对不对,老头人虽苍老但面色红润异常,身上明显有着轻微的法力波动还散发着淡淡的香火味……
就在悟空暗自琢磨的时候,陈老汉已经来到了面前,放下碗笑道:“大圣,多年不见,神采依旧啊!”
“陈老头,莫不是闲着无事,故意看我笑话,消遣来着?”
“大圣勿恼,小神哪敢,小神初为社神,闻大圣旧时之威风,春树暮云,如今突然得见,心神激荡,一时说了胡话,勿怪勿怪。”
“嘿嘿!”
或许是挠到了悟空的痒痒处,一声怪笑后,悟空收起了恼怒的神情,转而淡淡道:“怎么又成了这副样子?”
“小神托大圣爷和旃檀功德佛的福,供奉了几顿脸汤、斋饭,加上在附近名声还不错,死后给安排了个土地神位。”陈老头说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酒壶道:“方才见是大圣归来,一时也没所准备,一份粗茶淡饭,还望大圣不要嫌弃。”
“老孙要是吃了你这碗饭,你的日子或许就不好过了!”
陈老头笑了笑,刚才佛祖的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佛音散发着大慈大悲之意甚至让他有些毛骨悚然,在那丝丝佛性袭来时,他毫不犹豫地钻进了庙宇之中,关上门窗,捂着耳朵。他有预感,要是他体悟个几息几秒,那丝佛性定然如同附骨之疽,钻皮入肉,直至在他心里开出一朵永不凋零的花来。
“小神是上天御封在此的土地正神,监管此地人虫鸟兽大小事务,既然大圣被监押在此,那么自然也属于本神的管辖范围内,本神给大圣送碗饭,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悟空看着面前的陈老汉一副香火缭绕,威仪布身的霸气姿态,很难再与当初那个脚软身麻、战兢谄媚的老头模样重合在一起。
看着看着神情便有些恍惚,其实被重新压回这里他是不在意的,在哪都是牢笼,无非一个名头好听,一个落魄寒酸罢了,对于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呢?可笑的是如来还扬言给自己一个收回的机会,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从石头蹦出来那一刻,虽然愿想长生,但更想自由,天大地大谁都管不了的自由!
带着金箍取得经那叫经吗?
跟几个神仙坐骑比试一番取得经那叫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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