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春秋还在小阁楼上回味陈大发的话。

院门外,陈大发终于不再举着手指,改为牵着公牛哀打周周的那只手。

由于身高相差有些大,倒像父亲带着孩子。

自从陈大发来到妖荒,公牛哀一向不怎么在意陈大发,因为有鲁春秋作为后盾,即便发生什么事情,他大哥也会帮他出头。

更别说妖荒这一亩三分地。

他大哥是话事人!

故而公牛哀一直不惧怕陈大发。

当然,他也了解陈大发的速度很快。

但那又怎样,这里是竹园。

不知何故,往日陈大发一般都是惜字如金,今日却愿意与他心平气和的说话,话语中带有种无法拒绝的意味。

此刻,公牛哀被陈大发牵着,不知道陈大发要干什么。

只能小心翼翼低头瞄向陈大发,他竟然发现陈大发肩膀处有一个很小的结,和周周身前那个大大的结极为相似。

陈大发察觉到公牛哀在看他肩膀。

“这......叫......蝴......蝶......结!”陈大发说话语气与之前完全不同,一字一顿。

话是跟公牛哀说的,但目光依旧朝向小阁楼。

公牛哀恍然大悟,即便他在妖荒也没见过几次蝴蝶,但清楚陈大发说的是什么。

蝴蝶结,名字形象,又形像。

公牛哀心里咂摸。

陈大发,真有你的,他甚至不由得在心里夸了一番。

双脚岔开来,与肩同宽,十个脚指头紧缩蜷曲,陈大发光脚站在公牛哀身旁。

像父子又不伦不类。

在陈大发说话间,公牛哀感觉自己眼前景象有些重影。

眼白的血丝像虫子一样慢慢蠕动,不断蚕食白色部分,逐渐布满整个眼珠。

手背肉眼可见地肿胀起来,仿佛充了气的猪尿泡。

他鼻子下面、人中两边的皮肤,有凉凉的感觉。鼻孔流出暗红色的血,还有鼻屎混杂其中。

陈大发左手牵着公牛哀,右手握住鞭柄,鞭身已经完全展开。

啵啵啵......

有无数道极其细微的声音,通过头骨传到公牛哀的耳中。他意识很清晰,但事情不对劲。

竹园周围没有任何池塘、小水渠以及水洼,所以不可能是鱼儿吐泡的声音。

公牛哀浑身发热,热血沸腾,由内而外。

喉咙抽动几下,试图咽口水,发现有点腥甜的味道,公牛哀牙龈开始出血。

耳洞里,耳屎从孔壁脱落,有血珠渗出,一滴两滴......逐渐充满整个耳洞。

头晕、恶心,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五脏、六腑、胸腔、腹部、四肢,渐次膨胀;口中的舌头慢慢向后翘了起来,即将喉咙堵住。

公牛哀呼吸困难。

大事不妙!

这是公牛哀最后的想法。

公牛哀听力受损,对外界声音没有反应,脑海里全是嗡嗡之声。

嗤嗤~

陈大发的黑鞭,在公牛哀的身上缠了两圈,黑色鞭身已经绷直。

有一个身影与鞭身,还有陈大发的手臂同步上下移动。

速度极快,从残影到实影,再到缓慢移动。

公牛哀的骨头、筋、肉、皮相互摩擦、分离,他很热。

热得快炸了!

陈大发的双脚瞬间陷入沙土中。

顿时矮了半截。

呼~

公牛哀被陈大发甩出十丈远。

一个壮实的身体犁出一条土沟,带飞尘土。

好一会才有动静。

“呼~,差点没憋死我!陈大发真有你的,把我抖的浑身发软,腰酸背痛。你看,连我昨晚吃的那点东西,都给抖搂出来了。”

公牛哀满脸满嘴都是血,甩了几下臀部的衣裙。

他脚步踉跄,一点一点靠近陈大发。

走路的时候,顺便整理一下头型,今日是鲁春秋娶新娘的日子,还特意梳理了头发,公牛哀伸手摸了一下挂在腰间的两块黑玉,幸好没破没碎。

公牛哀走到陈大发跟前,抬手将陈大发从土里拔了出来,便走去小阁楼那里,头也不回:“陈大发,等我,拿点东西。”

陈大发握鞭那只手的手心黏糊糊的,全是暗红色的血,没人发现,连鲁春秋也不例外。

有点难受,但事儿还没完!

他看着公牛哀进了小阁楼,并没有上二层,而是走到一层西边房。

公牛哀手拿一个小破锣,腰间插着小木锤走了出来。

“陈大发,你那两下子差点意思,看看我这两下子如何?”

嚓嚓~

由于破锣出现不少裂痕,敲出来的声音,很不响亮。

没有常见的咚咚声,反而沉闷无比,甚至有些变调,完全没有锣声的味道。

“我先试试手感。”

公牛哀又道:“大哥,我去去就回。”

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酒壶与酒杯,他第三次倒酒。

嘟嘟嘟~

酒水冲击声响起。

公牛哀两只手松开,酒壶与酒杯悬于半空。

陈大发和公牛哀同时消失。

萧李素宝感觉自己处在一种粘稠的液体中,动作极为缓慢,视线中有仰面躺在地上的周周,以及趴在那里不知死活的雪衣。

画面仿佛停滞,这一瞬间凝结了。

她头顶那块红布,

随陈大发和公牛哀同时消失。

刚才发生的事情,存在于周周一息之间。以他的眼力只看到公牛哀被甩,接着俩人与那块红布便消失不见。

飞来湖无风也不起浪,略微起伏,一点微波在荡漾。

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湖水变成一片红。

飞来湖变成红海一片。

公牛哀扯下萧李素宝头顶那块泛白的红布,与陈大发来到飞来湖。

红布铺满整个飞来湖,湖面多大,布多大。

他不在竹园和陈大发交手,怕扰了鲁春秋的雅兴,毕竟新婚之喜,打打杀杀不合适。

大喜之日,忌血光,可他忘了刚才被打的满嘴满脸是血。

红色湖面,湖中心。

陈大发站在一块巨大、且没有棱角的石头旁边,身高仅够石头的一半。

不止一块这样的石头,有十块。

十块圆润的石头距离极远,一东一西分布,东西各有五块。

不管东西,均是从大到小排列。

本来石头是沉重之物,此时却轻浮红色湖面。

陈大发站在东边最大那块石头旁边,黑鞭紧握。

嚓~

一声闷响,一声锣响!

一圈声势浩大的水雾从上而下,砸在飞来湖面。

霎时,湖面像是水煮开一样,冒起无数水花,水花艳红欲滴。

红色水花不断钻着他的脚底板,无法穿透。

光脚的人,脚皮厚实。

陈大发感受着极为滚烫的水面,慢慢把黑鞭缠在腰间,跳到石头上面。

突然石头动了。

那是公牛哀右脚大拇指。

公牛哀高不知多少丈,两脚横跨东西,高耸入云,手中破锣依旧没变化。

也不怕一不小心把破锣捏碎。

他实在看不清公牛哀的头在哪,云雾缭绕,无法估算高度。

陈大发手脚极为灵敏,几个起落,从最低处快速攀爬,上到膝盖处。公牛哀跺脚,陈大发掉落湖面,没有沉底。

噗~

公牛哀身形巨大,行动反而极快。一个巨大的脚印,映入陈大发眼里,即将踩下。

距离不断缩小中!

五丈,三丈,一丈五......

七尺,四尺,一尺半......

近在眼前!

甚至能看到公牛哀巨大的脚底板下面,有些红色水渍,他的足纹就像地面裂开形成的沟壑一样。

陈大发仰躺在湖面,揉了一下死鱼眼,感觉眼睛有点干涩。

他还抽空看了一眼那即将踏下的脚心。

公牛哀有点扁平足。

呼!

踏下的巨型右脚,带出一阵风,掀起巨大红浪,一浪接着一浪涌向湖边,再返回。

返回的巨浪一叠跟着一叠,引起下一波浪涌。

浪,大且快。

陈大发身底下反而平湖如镜。

他刚揉完眼睛。

只是他的嘴脸变形,脚风吹的嘴唇、鼻孔、脸皮扭曲不堪,唯独眼皮不动,依旧翻着死鱼眼。

砰!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