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个黄布包裹着球形物体被丢到了老者面前的地上,布条松动,内中的物件滚出来,竟然是个血淋淋的男子人头。

这人头面目狰狞,双目圆睁,但其中眼神已然空洞。

不过,即便如此,依然能够看出这头颅主人死前是何等的不甘与愤怒。

此刻,乐声急促,一名红衣舞姬身姿旋动过后垂下头来,目光却正对上那一双空洞的眼眶。

猝不及防,她吓得惊叫出声,舞姿也停下来了,被她这么一打乱,两侧伴乐的乐师们也是动作一顿。

那白发老者,只抬头看了一眼,指尖轻弹,一道黑色流光延伸成线,直接飞向那红衣舞姬,将她的头颅割了下来,螓首滚落,眼神间仍残留着几分惊恐之色,恰好与那男子人头相对。

那失去头颅的美人躯体上,才见鲜血涌出,宛如喷泉一般,要将这富丽堂皇的楼台染上一层血色。

那白发老者却是面露微笑,掀开酒坛的盖子,伸手微微一引,那些喷涌而出的鲜血顿时如受接引,朝着老者的酒壶飞去。

此时,舞姿停,乐声止,似乎所有人都被这血淋淋的一幕震慑住了,不敢再动。

那老者笑了笑,没再杀人,只是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下一秒钟,乐声再起,舞姿又续,没有人敢问一个字,说一个字。

在这里,死了一个人,简直比死了一只鸡鸭还无足轻重,他们早就习惯了。

将最后一滴鲜血引入酒坛,老者将坛子抱起来晃了晃,正想要闻一闻。

这时候,男人走到老者对面坐了下来,开口道:“叛乱的人,从上到下,都已经全部杀干净了。”

老者动作一滞,望向男人:“你又杀光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男人沉默着点点头。

老者捂头,状若头疼,然后怒斥中年男人:“我不是和你说领头者杀吗?!你,你,你……唉!你怎可如此浪费?!那可都是血精啊!”

男人只是目光直直地看着老者,就像是一条死鱼,毫无神采,然后道:“那玩意儿我又不爱吃,还是杀人有意思。”

老者看见这幅样子,更觉头疼,又叹了口气,无奈道:“算了,人杀了就算了,一百多份血精,也不算太多。但你千万不要再告诉我,你这次出手,又给我烧了半条街!”

男人摇摇头,老者舒了一口气,却听男人的声音响起:“不是半条,一条街,全烧了!”

老者猛地起身,指着男人,身子都颤抖着,咬牙切齿:“你你你……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想一刀刺穿你的胸膛,挖出你的心肝,砍下你的头,用你的肉,来下我的酒!”

男人很耿直地点头,直视着他,道:“我知道。但州主是我叔叔,你不敢!”

砰!

老者一掌拍在桌面上,木头的框架直接粉碎,精致的碗碟碎了一地,只有那酒坛子被老者抓在手里,没有被打碎。

他望着男人,额头上青筋都暴起了。

但男人却不再理他,而是转头看向场中歌舞。

老者气急,却又不敢真的动手,揭开酒坛的口子,猛灌了一大口,香醇的酒液混合鲜血进入他的喉中,血与酒混合成了一股浓郁的奇异香气。

他向来最爱这种味道,有什么烦心事,一口血酒入喉,都能畅快三分。

但是今天,这血酒的香气,似乎也无法平息他的怒火。

他低头看看酒坛,酒和平日里一样,那一定是血太少了,味道不够浓郁。

然后,他又看了看男人,见他看歌舞看得正津津有味,目光死死地钉在场中曼舞的青衣舞姬身上,心头的怒火愈发炽盛,但语气依然平静:

“今天的酒,味道不够,想来是血加得太少了,还得添一添。”

话落,老者又是一弹指,黑线划过,那青衣舞姬动作一滞,随即整个人当场垮了下来,变成一堆乱七八糟的碎肉,鲜血淌出便受无形之力接引,飞入老者的酒坛之中。

看见这一幕,场内仅剩的那一名舞姬吓坏了,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脸上的表情也维持不住,但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她又不敢停下,只能勉强自己继续跳舞,只是舞姿再也不如先前灵动,变得僵硬起来。

而那看舞姬看得津津有味的男人只是转头看了老者一眼,也没做什么别的,就将目光移到了最后那名舞姬的身上,继续欣赏乐舞。

老者见状面皮一抽,怒火已经压抑不住,声音在发颤:“看看看,你这个癫子!老夫让你再看!”

他话音一落,再度出手,这次就不是一两条黑线横空,而是密密麻麻的线条纵横交错,直接向着四面八方切割而去。

一瞬间,舞姿停,乐声止,随后……

轰隆隆!

只见整座楼台,瞬间垮塌了下去,老者悬空而立,而那名披甲的男人似乎没有御空之能,则是被垮塌的楼台掩埋起来。

老者见状,大笑几声,声音畅快至极。

大宗师与宗师境最大的差别,便是宗师只能脚踏实地,而大宗师已具备御空之能。

砰!

忽然,下面的楼台废墟之间,一团火光猛然炸开,那披甲的男人脸色铁青,宛如黑锅一般,恨恨地盯了天空上的老者一眼。

老者见到对方反应,更加得意,拎起酒坛,痛饮一口,血酒打湿了他的衣襟,他也毫不在意,喝完之后,放声大笑。

下方的披甲男人冷哼一声,猛一挥手,气劲又炸开一片废墟,而后甩手便走。

他走之后,其脚下废墟之间,血肉露于野,鲜血潺潺流。

只是,无论是御空而上的白发老者,还是这负气而去的中年男人,都无人在意。

但是,除了他们两个始作俑者之外,另有他人在意。

“怨气如此浓厚……唉!我来迟一步!”

毫无预兆的,一道悲悯的声音在废墟之上响起。

此时,旁边正要离去的披甲男人脚步闻声一顿;高天之上,正因自己阴人成功而愉快饮酒的白发老者闻声则是一惊。

他朝下一看,却见一个身着大红袍服,头戴如莲奇帽的怪异青年,不知何时来到,此时正站在那废墟上面,打量着脚下堆积的碎石木渣。

他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为什么没有发现他?!

这三个念头犹如闪电一般浮现在他的心间。

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在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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