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工业文明,他们自然深知敌我差距无法靠意志力弥补。
无数岁月之前,浩浩荡荡的冷兵器军队也曾倒在他们的火枪下,而今日,他们也将倒在那先进文明的恐怖武器下,就像当年被他们击败的无数冷兵器军队般。
但摩德.嘉德已经决心作星空人文明的先行者,要想进步,首先需要延续,即便敌人再可怕,摩德也要保住星空人的血脉,因此,数以百万计的千鼑军队将不会退后一步。
千鼑军的司令望向圣鼑远征军的统帅,他对他心存疑惑与猜忌——他们信奉的那些虚妄的神明,是否能使他们在真正面对恐怖力量时依然保持决心?
圣鼑远征军的统帅没有如猎虎般扫视前方,反而坐在披满铠甲的风马上,将右手伸出,一只奇异的飞膜便停留在他手上——那飞膜只有边缘几个气囊维持其飞行,主体是一片手帕大小的薄膜,有聚光的作用,但这薄膜并未对其捕食产生任何增益效果。
“知道这是什么吗?”圣鼑远征军的统帅向千鼑军队的司令问道。
“我们叫它镜膜虫,比我们工业打磨的放大镜片效果更好,只是数量稀少。”千鼑军的司令瞥了一眼说道:“那愚蠢的薄膜对他的生存没有任何作用,野生的很快便会灭绝。”
“我们叫它灼光预言者。”圣鼑远征军的统帅以一种诡异而悲凉的目光望着那飞膜飞去,飞向那无穷的深空:“传闻说,灼光预言者常隐世,其出,便有镜湖横天,倾之间天地黯淡,灼光如瀑,飞流而下,灼肉焚身,其灵炽也。”
“你真的信那些不知从哪而来的传闻?”千鼑军统帅问道。
“我的祖父告诉我,约在800鼑之前,有一个王朝,虽不及你们的千鼑王朝长寿,但也有几百鼑的历史,那王朝在突破50鼑诅咒后大肆扩张,烧林捕猎,一时间酒池肉林,我的祖父便亲眼看到群星黯淡,而灼光绘成瀑布从天穹飞流而下,将那王朝焚成一片焦土的景象。”
“封建社会愚蠢的自我欺骗。”千鼑军司令不再与圣鼑远征军统帅交谈,将上半身缩回坦克内,让发动机的轰鸣洗涤心灵。
今日,恐怕就是他们的灭绝日。
...
同时,俄联邦基地。
亚历山大号已经改装完成并悬在基地上空,而同时数艘被改造的货运飞船亦围绕其周围,宛若静止在浩荡星空下的鲸鱼群。
俄联邦提出“短接触”作战模式,强调因为W-1白绒菌会腐蚀地面以造成大规模地质塌陷,对俄联邦赖以生存的地面部队构成严重威胁,因此俄联邦需要飞艇以保持部队长期处在空中,与地面接触的时间仅以小时计。
“朋友,你真的要这么做?”
在亚历山大号飞艇的指挥室内,艇长坐在圆桌前,摇晃着杯中的红茶问道。
“是的,这是上级的命令。”
圆桌对面则端坐着一名空军中校,手执一摞纸质资料。
“由图-160携带四枚50万吨当量的核弹头,对一支一半处在工业文明时代中期,另一半只有冷兵器的部队进行核打击,是否过于浪费?”
“并不浪费,反而非常实惠。四枚50万吨当量的核弹清洁程度已经做到最高,产生的辐射和污染量仅相当于四枚‘小男孩’核弹,很快就会被这世界比亚马逊平原还高的生物量吸收干净。而且,不要因为科技落后便小看他们,他们其中每一个个体的身体素质,对人类来说都是全面碾压,我可不希望与这些‘超级人类’陷入持久战。”
“我思考的是,能否依靠较低成本的方式击溃他们?例如实行几次大规模轰炸,击溃他们的信心,让他们敬畏我们?”
“不可能,他们似乎有一种类似宗教信仰的精神力量,使他们完全不会恐惧退缩。并且,你似乎忽略了一个事实,W-255星空人对这个自然界的了解远超我们,随时可能利用新世界的生物重创我们,因此,我们注定要斩草除根。”
“我自然没有忽略。实际上,有威胁的从来不是W-255星空人本身,他们在这颗星球上只处在中下游,我担心的是,核爆有无可能触怒更大的存在?”
飞艇艇长指向控制室上的图像,在荧幕上,正是由大量真菌繁殖形成的“鼑环”
...
2008年5月11日。
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前进便已足够。
“第一前进部,第二前进部,接替前锋位置,一号飞艇战斗群和二号飞艇战斗群,准备起降飞行编队侦查。其余行军部队,暂时散开距离,按预定速度继续行军。”千鼑军司令命令着,同时以他的独眼环视天空。
在行军队伍北侧的是圣鼑远征军,即便处在封建社会,它们还是在用蒸汽机驱动的神车载着一只巨瞳模样的望远镜,向着天空扫视,并且指挥行军部队拉开距离。
而在所有星空人那足以看到红外线的独眼中,四根来自地狱的红色琴弦已经穿过天空,射穿薄云,向着大地如流星般坠来。
“所有单位散开!”
但已来不及——以图-160搭载的50万吨当量核巡航导弹已在200米高空爆炸。
瞬间,漆黑的天空宛若融化般迸出强光,将大地照成一片发光的光幕;而后,冲击波与火风暴急剧扩散开来,千鼑军和圣鼑远征军的空军便如巨浪前的泡沫般破碎,被碾做尘埃向远方扩散而去,至于其下如丛林般的部队,亦如燃烧海啸下的杂草般被烧尽;而最后,火瀑布随着冲击波不断扩散开来,将一切都焚烧作尘埃。
强光只持续一瞬,而后是如山脉般将数百万星空人部队掩埋的尘埃云。
千鼑军司令看到自己周围所有坦克喷出的蒸汽都被扭曲,而后如激流中的飞舟般在地面上漂移,翻滚着,激起一道道尘幕,直到被冲击波扯至粉碎,在焦土与尘雾中化作一块块燃烧的钢铁碎石。
望着自己的装甲部队顷刻间崩溃,千鼑军司令立刻穿戴上黑色便携式盔甲,而只听一声巨响,整辆坦克的上半部分便被凭空撕开。冲击波形成的音速狂风瞬间将车厢内的一切吸出,而在数秒之后狂风平息,迎来的却是因内外气压差而形成的相反方向的疾风。
刹那间,飞沙走石似霰弹般向着舱内射来,将千鼑军司令身上的铠甲打碎,并把他切割至遍体鳞伤。
而在末日般的冲击后,千鼑军司令赫然已经半埋在倒灌如坦克的沙尘中,而左臂亦被切断,飞至舱外化作一截焦骨。
千鼑军司令在坦克内的沙尘中摸索着,试图找到幸存者,但炽热的沙尘之下只有扭曲变形的机械零件和一些焦黑的肉块,一切都在发烫,使他感觉自己处在炼狱之内。
从滚烫的沙中起身,千鼑军司令跃出坦克向周围望去——仿佛只是一瞬之间,从天空坠落的巨大黑幕便将世界覆盖,浩荡的行军队伍已不见踪影,只有焦黑的兵戈如沙漠中零散可见的枯木般半埋在漆黑的焦土中。
但这幅地狱般的景象他并没有看太久——以橘黄色光晕为背景的天穹中缓缓坠落着深红色的巨大剪影,那是被击毁的千鼑军飞艇,宛若鲸落般坠落在核爆后的无垠尘海中,只余一声滚雷般的闷响。
而后是暴雨,散发着黯淡荧光的雨连成无数衔接地面与天空的银弦,但却在空中与地面不断蒸发着——这些雨水正来自于圣鼑远征军那些飞行鲸的鲜血,那些比战舰更为庞大,以气囊作为浮力的巨鲸之血水已经化作致命的炽热暴雨从天而降。
千鼑军司令早已预料到敌人的恐怖实力,但真正目睹末日到来时,他还是肝胆俱裂。
在滚烫的尘埃与焦土中翻找着,他起初还能翻找到一些半死不活的士兵,可愈发靠近那“末日”中央,从灼热土壤中翻出的便只有碎甲与焦尸,如同被巨锤捣烂般。
而在风沙中,千鼑军司令竟隐约听到一些密集而杂乱的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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