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汉生也不知道自己是啥时候睡着的,或许是想得太多,这一晚上,他迷迷糊糊做了很多梦。

梦到了前世,梦到了很多人。

很多人都笑着在和他告别,那些人很面熟,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到底是谁。

直到最后,他仿佛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对方大笑着,狠狠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一夜,陆汉生只感觉耳朵无比吵闹,可如论如何也清醒不过来,也不知道过去多久。

半梦半醒间,耳边唢呐声很有节奏似的响了起来,接着便是鞭炮声响起。

霹雳吧啦的响声,彻底把陆汉生拉回现实。

他迷茫睁开眼,耳边唢呐声彻底清晰。

“嗯?”

陆汉生连忙坐起身子,摇晃了一下脑壳,确认自己没在做梦,这才起身,掀开竹帘,周围的一切,让他有些陌生。

先前房屋中的床铺,梳妆台,桌子全都不见了。

此时房屋中间,一个漆黑发亮的棺材,被四条长条凳子架在屋里正中间。

为了让棺材进屋,前后房门被拆了,里面杂物全都清扫一空。

再往外面一看,一群人正在忙活新的灵堂布置,白的,绿的,各种纸花挂得到处都是。

外面人声鼎沸,桌子,凳子,吆喝声,孩子的打闹声,仿如隔世。

唢呐声伴随鞭炮声,让陆汉生仿若还在梦中。

他不知不觉已经走出门槛,迎面便见到徐富贵精神奕奕站在不远处,正和一群人在扯淡。

他头批孝子布,身上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套大一号的西装,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可他丝毫不在意,一边发着烟,一边口沫横飞。

陆汉生左右看了看,又看向徐富贵,眼前这一切实在太过魔幻,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这变天了?

徐富贵突然也看到了陆汉生,连忙和众人说了一声,便小跑朝这边赶来。

来到近前,他神采奕奕看着陆汉生,突然咧嘴一笑,开口道。

“看到那口棺材没?上好的柏木棺材,我花三百八从徐老二家里买的,草他马的,他爹一直在村里吹嘘他那口棺材,我现在让我老娘先睡,看他狗日的还瞧得起人不!”

徐富贵此时满脸亢奋,显然心里挤压许久的情绪,经过这一夜,已经开始宣泄。

陆汉生没有阻止,也没参与,任由他肆意发泄。

徐富贵笑着就指了指堆积在墙角一捆捆鞭炮,咧嘴大笑道。

“我买了好几百块钱的鞭炮,我要放三天三夜,我娘生前最喜欢热闹了,可大家都怕她,生怕染上瘟疫似的,现在终于热闹了,让我老娘高高兴兴走!”

陆汉生此刻无言以对,拍了拍他肩膀以表安慰。

徐富贵这一刻眼神都是亮的,又指了指拿吹唢呐的几人,笑着继续道。

“我把县里四个吹唢呐的,都喊过来了,每人三十块钱一天,让他们使劲吹,谁吹得响,事后还有赏!”

“等晚上还有戏班,两个戏班轮番上阵,连演三天,我娘以前想去看戏,主家都来赶,现在我让戏班子好好给我娘唱三天,让她也过过戏瘾!”

陆汉生就静静听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或许,这才是真实的徐富贵,前世那个伪装一辈子的小东北,这一世,大概自己是遇不到了。

此刻,陆汉生还能说什么,使劲造就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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