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利苏踮着脚跟着妈妈,妈妈叠被子的时候,他就用手拍被被子,妈妈做饭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偶尔用手戳戳豆腐,生菜,面团,妈妈做好饭,他就爬上椅子,等着妈妈喂,吃得开心了,就笑着鼓鼓掌,吃饱了,就让妈妈把他抱下来,妈妈逗他,他就跟着笑,妈妈去看书了,他就爬到旁边,用铲子把沙发拍的砰砰响,他有时好奇,就会爬到妈妈身上,看她读书,虽然他还不认识字。

“妈妈。”小布利苏喊着,跟着妈妈出门了,他以前没有出过门,至少他不记得了,他穿的很臃肿,花花绿绿的衣服在城里显得很突出,但这不重要,人们不会为了这种事去看他,城里总还是很安静,马蹄声,行人或深或浅的脚步声,和只有待在旁边才能听到的说话声,布利苏很喜欢街上的路灯,上面是他很少见到的色彩,明黄色的,橘红色的,亮绿色的,大红色的···逐个看过去,色彩就都汇聚在他身上,他偶尔会注意到地上的人,但他们都不看他,他想过去拍拍他们,但那样就跟不上妈妈了,他蹦啊,跳啊,跑啊,像条尾巴挂在妈妈身后,“妈妈抱。”妈妈回过头,笑着看了看他,“再走两个路灯妈妈再抱。”“我走不动了。”“走。”“哦!”布利苏就踮着小脚继续往前跑,一个,两个,他回过头,“妈妈,抱!”“还没呢。”“我走到了。”“这个不是,下一个才是。”布利苏傻傻的点点头,“哦。”然后继续往前跑,“妈妈,抱!”他又停下了,“再下一个。”布利苏就抬着脑袋继续跑,头上的路灯闪闪的,有的欢脱着在跳,有的只是纯粹的一团光,有的是很多团光抱在一起,有的像个泡泡,有的像条鱼,鱼游啊游,布利苏很出神的看着,小脚一步一步地跳着,他也想像鱼一样游啊游···啪的一声,他摔在地上,妈妈两步就走了过来,他爬起来,搓搓小手,“妈妈我不疼。”他抬头看着妈妈,“谁管你疼不疼,衣服都脏了。”“哦!”布利苏又把头低下了,继续跟在妈妈后面走,像条尾巴一样,也不提让妈妈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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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哇~”小布利苏躺在床上,他还是只会哇哇叫,“叫妈妈。”“哇~”口水沿着嘴角流了出来,莴缦就用纸给他擦擦,“叫妈妈。”“哇哇~”她对此总是乐此不疲,也许逗小孩确实会很有趣,像个会叫的肉团子,如果在长些毛出来,就和缅因之类的相差无几了,营养过剩以后,人们总会偏爱这些动物,她把茶几上剩下的半个橘子剥开,慢条斯理的吃起来,看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在一旁的红袋子里,杂七杂八的堆着些瓜果糖之类的,托盘上的小茶壶里只留下小半截水,茶水被泡的也泛起了黑,喝着让人感觉嗓子不大舒服,她也不急着换,只躺在旁边,拿着小半截橘子放在孩子嘴里,布利苏自然地咬在上面,但他还没有长牙齿,也尝不出个咸淡来,只是偶尔传出一两声嘟囔。

随着指针的转动,表上也渐渐积起了些说不清楚的东西,摸着还有些粘手,莴缦-勒祺时常要去擦拭它,才能避免看不清上面的数字,三个不规整的半圆相互嵌套着,又沿用着相似的范式,以菱形,椭圆,七角星,羊头,拇指,斜眼,臂骨,蔷薇,三生角,朱鹮,海德勒,三性杂交的皮尔鄱,拿芬鼠为图案重复组成整个图形。

她仔细的看了看表,从沙发上起来走去厨房做饭,提前解冻的肉类置于水盆中,又拿出冷藏的蔬菜,金针菇,木耳,番茄,茄子,早上剩下的饼子放进烤炉内加热,提前切好的调料分门别类的放好,直到热好的锅里传来沸腾的声音——母亲的离开并不影响婴儿,臃肿的身材不利于他的活动,但运动总是生命不可避免的,他学会如何抬起自己的手,学会抓握,学会放下,一条条纤维不断的收缩和舒张,不太标准的姿势会带来不少的影响,这可能会让他的手指有一点歪,或是让他的胳膊不太协调,当然,对于婴儿,这些不是很重要的问题,对于这样的家庭,这些也没必要苛求,回到婴儿自己身上——灰灰的,又或是浑浊的,布利苏看到这样的一个世界,一个很大的世界,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每一处边界他都望而不及,可今天不同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在油与水混合的爆裂声里,他开始一点点挪动自己的身体,这过程不太协调,他还没有习惯如何控制自己的身体,这让他像个不规整的油漆桶,他很难翻过身去,不,这并不困难,一个生物自诞生而拥有的身体总不至于是为了限制自己的,他的身体总还是有着驱使它本身的力量,所以这不困难,他需要学会思考,可这太复杂,他也太懒惰,一个婴孩还不能让自己去主动承受习惯产生前的困厄,枯燥,烦闷,这些都需要逼迫与学习,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妈妈把音乐留在家里,那是团蓝绿色的东西,比他所见到的其他东西更美丽,这点直到多年以后他的观念才会改变,鲜艳,总是个好东西,小布利苏很喜欢它,音乐?小布利苏还没有诞生所谓审美,他认为这与他的哭啼是同样的,与眼前的色彩是同样的,谁又能否认他呢?圣人与国王都会为他喝彩,可它的色彩很鲜艳,是很不同的,这种色彩校正是他长大以后才会了解的,赞美圣人吧,这是个特殊的一天,小布利苏被这光彩所吸引,他尽力的靠过去,他当然成功了,小手压着一团光,压下去,它就成了纯粹的光彩,这光辉不从他的手中渗出来,而只是停在那,这有趣极了,有趣极了,他能把这光辉拾起来,挤一下,然后便不愿意放手——“哦,你过来看,他翻身啦!”莴缦的声音很惊喜,福冷被他叫了过来,“呦,真厉害,再翻一个。”爸爸妈妈趴在小布利苏面前,也许他们更像是宠物,像幼儿,吃饱的布利苏为他们感到高兴,像陪伴猫狗的婴儿,像葡萄,像爬山虎,也像上面长出了,香槟色的牵牛,歌颂或是赞美,这总是个问题,帝摩尔听不懂,也不必听懂,他是世界里的全知全能,就像他想抓住这团光,他就做到了,就像他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但他们都笑了,他还不会翻身,这并不是个问题,因为他能到达自己看到的地方,他总会到的,他能装饰四方的色彩,他也快做到了,那就来让我们赞美吧,“哇~”爸爸塞给他一块橘子皮,他记住了,这个乱乱的,黄黄的,有着小痘痘的东西不好吃,现在,爸爸再也不能把它塞到帝摩尔嘴里了,你看,帝摩尔是他世界里的全知全能,这不难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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