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刻还在噩梦里?
胡思乱想一番,不得要领,郁生坐了起来。
坐起来的动作像撬棍反弹……
他若有所思,不自觉地甩掉手中干燥如柴的死鼠,将沾了鼠血的手指放进嘴中,贪婪嗦吸几口。
蓦然回过神来,感觉恶心,在胸前擦了擦手指,灰扑扑衣服被搓成灰,露出干裂的胸膛。
他的头一垂,只见胸腹处皮肉收缩,乌漆墨黑的一坨坨挂在惨白肋骨上,内脏也是干瘪萎缩,但老鼠鲜血带来的滋润正让其产生了惊人的变化。
空洞胸腹内,一个指头大小的黑瘤在肉眼可见的膨大,逐渐形成胃的形状。
萎缩成枯叶片状的心脏如同搁浅泥滩的蝌蚪在疯狂甩尾,不规则痉挛,但是,它也在缓缓膨大。
老鼠血肉被这些干枯的内脏吞噬、转化之后,一阵湿润、清凉的气氛在枯槁体腔内缓慢滋生,也让郁生浑身变得滋润了许多。
似乎可以更好的活动了。
他腿不弯腰不挺,好像一根棍子一样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消耗了一点滋润、清凉的气息,以致于郁生的思维又开始断断续续:这是噩梦……套噩梦……我是这个梦里的僵尸呢……还是干尸?
身旁都是积满灰尘的薄棺,他站起来正好看到前面那口棺材的挡板上的灰蒙蒙纸条。
符箓?!!!?
看着它,郁生莫名觉得原本滋润了一点的身体又变得滞涩了。沉默半晌,他用僵尸跳靠近了那口棺材,缓缓抬起僵直的胳臂,一点点靠近纸条。
中指尖利指甲触碰到了!
如遭雷殛!
郁生如一截木头,直挺挺仰头倒地。
接触到纸条的瞬间,一股神奇力量筛过身体,刚刚通过吞噬老鼠血肉得来的滋润、清凉之气随之抽离。
郁生感觉自己像是又要陷入冰冷黑幕的包裹之中。
眼耳鼻舌身意重新变得疏离的他甚至不能流畅地自责刚才的手贱。
吱呀!
房门忽然打开,又砰的一声被关上。
“哇!师傅,这屋子里好多棺材。”
“各位莫怪!江湖落马,路过宝地,借宿一晚。”
“要进去看看吗,师傅?”
“或许是哪位同道布置的殡宫,非请勿进。我们去那边的屋子看看。”
“师傅,那些棺材好像停放很长时间了,棺材上还贴着好多符箓。”
“就你眼睛尖,多事!”
对话的两人音调古怪,但郁生能听懂。
人声渐渐远离。
而后郁生仅仅听到远处木门轴转动声,拉长,拉长……
吱……呀……
开启房门的声音消失,他从“噩梦”中挣脱出来了。
郁生没有立刻睁开眼,而是闭着眼回忆了一遍噩梦的内容,将细节牢牢记住……
但是,郁生又感到疑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过去十几天,努力回忆梦境,通过各种睡前自我暗示,逐渐撑开了噩梦中笼罩一切的冰寒黑幕。
从一开始动弹不得,到现在能够抓老鼠、僵尸跳,反复的记忆训练和心理暗示起了大作用。
郁生再次疑惑:我做了十多天的噩梦?
复盘噩梦完毕,郁生睁开眼,长长吐了一口气,几乎是服从本能的,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灯,蹒跚走到水管那里,蹲下来对着水龙头,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的凉水。
喝完水,他打了一个充满氯气味儿的饱嗝,用右手擦了擦嘴,眼光瞟到,悚然一怔,缓缓将手掌摊开,放在眼前。
苍白、干瘦、骨节粗大。
他再把左手摊开,与右手并置。
没有什么差别,都是营养不良的大手掌。
我刚才瞟到了什么,以致吃了一惊?郁生一边想,一边弯曲了手指,这让他看到了自家右手中指的异常。
右手中指的指甲黑漆漆一片,显得与众不同。
郁生用右手拇指轻轻扣了一下中指,指甲部分像木炭碎片般脱落,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这一瞬间,似是几条钢针沿着这根中指的甲缝刺进去又撬起来,疼得他用左手一把紧攥着右手中指,无法自持地晃动。
郁生抬头,看到了斑驳镜子里那个咬牙切齿的悲惨人儿:
头发干枯且稀疏。因为过于消瘦,灰白色的皮肤有些发皱。两腮和太阳穴凹陷如坑。因为痛楚抽搐的缘故,挂在宽阔肩骨上的无袖长袍晃晃荡荡,如果不是瞳孔中闪烁的精光,任谁也以为这是贴了人皮的骷髅。
郁生惊呆了,这熟悉又陌生的镜中人……
这是谁?我是谁?!
难道还在噩梦中?
郁生收摄心神,开始观察周围。
这是一间长条形的房间,大约四平方米。一头是盥洗区,一头是铁门,中间靠墙摆了一张铁架床。
此刻郁生站在不足一平方米的盥洗区,紧挨着高出地面的蹲厕台,陶瓷蹲便器倒是刷得很干净,没有什么异味。蹲厕上方,有一个竖长条的窗户,狭窄的窗洞用粗铁丝的密网封闭了,外面漆黑一片,不知是外面是夜晚抑或墙洞只是一个摆设。
他转头望向那道完全密封的铁门,发现没有内部门闩或者把手。
这个地方像是牢房单人间,就像我这个身体一样,让我感觉陌生又熟悉……不过,与刚才的噩梦比起来,这里称得上“自由辽阔”吧?
这个想法让郁生眉头紧锁。
哐!砰!
铁门震颤几下,从外面打开了。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