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长辈告辞完,小夫妻俩坐上马车回家去了,而舍不得姐姐走的小豹子,纵身一跃,翻上了屋顶,大概是一直要目送到看不见为止。
他们说话的时候,松雪就站在一侧静静听着,手里紧紧抓着文和送她的鸡毛掸子,见小豹子上房,才露出讶异的神色。沈青阳长身玉立,被黄昏的余光包裹着,显得孤独又无奈,跟在此之前的任何一个时刻都不同,从认识他开始,他就是不停在变,真是个奇怪的人,哦不是人,是豹子精!
文煦跟她解释:“我和青阳从小是由姐姐带着长大的,青阳舍不得姐姐出嫁,他小时候还说等他长大,要跟姐姐成亲,不让姐姐嫁到外面呢!”
松雪了然:“难怪一整天都酸酸的!”
文煦笑:“是有些吃姐夫的醋。”
松雪却又道:“我从前在野树林子的朋友,哦,是只野兔子,他娘亲改嫁,他也是这般模样。”
文煦一听是妈妈改嫁,就笑得不行了,正准备说两句,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咆哮,一阵风扑面而来,接着眼前黑影一闪,他还没来得及张嘴,就又见一团白影钻进了自己怀里,他赶忙接住。
这团白影,自然又是被吓回原形的松雪,连平常化不去的毛绒尾巴,此刻都紧紧卷在一起,恨不得整只猫都藏进纪文煦身体里。宝贝鸡毛掸子也顾不上要了,反正目前来看,似乎也壮不了她的胆子。这玩意儿,拿在文和手里跟她手里,完全不是一回事!
怎么会吓成这样呢?因为对面的豹子,正躬身控背,阵阵低吼,全然是攻击的状态!
夕阳下,一身黑色的皮毛,油光水滑,烨烨生辉,整只豹子威风凛凛,就是这场威风用来吓唬一只小猫,未免大材小用。刚才那句娘亲改嫁,估计是戳着臭豹子的肺管子,所以恼羞成怒了。
纪文煦无奈道:“青阳!”
豹子又是一声咆哮,但没有继续如何,翻了个白眼,头一扭,一阵黑影,不见了。
第二天一早,青阳收拾完毕,正准备出发去镇子上的粮油店,被师父叫住:“带松雪一起去。”
青阳不乐意:“为什么要带个拖油瓶?”
师父道:“以后松雪就是你师妹了,你做师兄的要好好教她,时刻谨记长兄如父!”
师兄不肯:“自己收的徒弟,为什么要我教?”
师父恐吓:“我都有你了,还用亲自教?这点小事都做不了,我要你何用?你不带师妹,我就去跟文和告状,说你不孝!”
小豹子瞪着眼睛,半天才气呼呼道:“阴险!奸诈!”
师父笑眯眯:“哪里哪里!你师妹这么招人喜欢,带着她更好办事,上回李员外家的小姐中邪,你是男子,不好进小姐闺房,倘若有个师妹跟着,岂不方便?”
小豹子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便有些松动:“那她不能拖我后腿,要是有什么事,我可不管她,而且她敢坏我的事,我就不要她,把她丢了!”
师父道:“你们师兄妹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我老头还能管你们一辈子?我老头辛苦了大半辈子,就不能享点清福吗?哎呀!你这个小豹子真是不孝,不孝啊!”
小豹子懒得理他,拔脚就往外走,到门口,就见小猫等在院门外,小豹子黑着脸往前走,不理她,全当没看见。小猫却不介意,看不见才好,看不见才不吓唬猫,这么一想,心里就高兴了,欢欢喜喜跟上去。
他们修行的精怪,腿脚轻便,没一会儿就到地方了。
粮油店就在周家布庄隔壁,小豹子往里面看了一眼,不见姐姐身影,便直奔粮油店而去。这一路小猫紧随其步,不敢落后太远,怕跟丢,也不敢靠太近,怕惹着他。
粮油店开门早,老板也来得早,远远就瞧见来人,老板是知道青阳的,一见他便明白来意,立刻上前迎接:“周家少奶奶的兄弟来了!”
青阳道:“昨日家姐特意嘱咐,说务必来一趟。”
粮油店老板立刻感激道:“少奶奶有心!”看青阳身后还有一女子,便问:“这位是?”
青阳稍稍迟疑,便介绍道:“我师妹,松雪。”
粮油店颔首致意:“松姑娘好!”
松雪从进门就一直看着老板的身后,此刻见他跟自己打招呼,赶忙收回目光,回复:“老板好!”
青阳直接问:“昨日家姐也不曾多言,请问府上究竟出了何事?”
粮油店老板道:“说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就是我身边的一个伙计,前几日突然跟中邪似的,一闭上眼睛,就说有狗在耳边叫,整宿整宿折腾,没两天便不成人样,找了大夫来看,也说不出个什么,开了安神的药,吃了却不见效果,我瞧他这个光景,别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遂想请懂行的来看看。久闻公子大名,正好又跟周家是紧邻,便厚着脸皮去找了周少奶奶!”
青阳听罢,便道:“走,先去看看。”
老板赶紧交代了一下伙计,便领着师兄妹往后院走,人这会儿就关在柴房里,身上还绑着绳子,老板解释说怕他伤人,也怕他伤了自己。
青阳却不怕,亲自蹲下查看,虽然闭着眼睛,但眼底发黑,面上青灰,双颊凹陷,确实憔悴得很。
老板叫道:“李贵,李贵,醒醒!”
听见叫声,窝在草堆里的人,睁开眼,先是茫然看向四周,再聚焦来人,嘴里开始嘟囔:“我错了,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吃狗肉了!”
青阳问:“什么狗肉?”
李贵神秘兮兮道:“别说话!别给它叫来,才走呢!说晚上还来!”
青阳又问:“谁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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