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匆匆不过百年,为何惶惶不可终日?
深陷在追求权力道路上的赵高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在细思极恐了一番后,他只觉得前景不明,从前的那点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自信登时消散不少。
于是他平复心情,又仔细筹谋了一番,终于拿定注意,要先给这个背弃自家夫子的学生一点颜色看看。
至于嬴子华,回了殿后尚且不知道章邯将会随行之事的他,自然也不会回想始皇帝之前那句话的深层含义。
但“生命不息,思绪不止”,他却也不禁因为另一件事情而陷入了疑惑。那就是……既然已经加冠成年,为何始皇帝却没让他像那十几个便宜兄长一样搬出宫去住。
莫非是因为我提前加冠,便暂且让我多住一些时日;亦或是因为我提出要随行,所以就暂且不提了?可始皇帝此去大概率便回不来了,我若是失败而又侥幸身未死,回来后岂不是连个安身之地都没了……
但这时刚刚从始皇帝那里回来,他也不好再立即回去,只得先压下此事,打算之后再提。
于是嬴子华也就不再多想,沐浴后便焚上香料,在蓝月的陪侍下去读那始皇帝让他多看的《韩非子》去了。
而这一夜,自然是红袖添香,挑灯夜战……
当然不是那等事情了!
按理说他嬴子华也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子,面对这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情况,无论如何都不该毫无反应。
可一来,他嬴子华毕竟拥有一个现代人的灵魂,虽然已经意识到了蓝月的身份和使命,但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二来,则是他觉得自己尚且立足未稳,不好在此时去考虑那些事情。
这才导致已经近一个月了,两人之间还纯洁的像张白纸一样,不过嬴子华最起码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这个信息传播匮乏无比,人心未经太多摧残的古时候,他的贴身侍女蓝月,的的确确就是个单纯的少女。
“呼——”(松气状)
………
与此同时,在咸阳章台宫北,一处占地面积极大、位置也是极好的的府邸。
这处明显是一家高级权贵所居的府邸,其主人却不及像嬴子华那样考虑儿女情长之事,在那有三人共坐的府邸后堂中,此时正灯火摇曳、气氛凝重……
摆动的灯火下,人影来回交错,似乎在说着些什么。
其中,坐于最西侧面朝东方的正是当朝右丞相冯去疾,他身侧的则是冯去疾的兄长武信侯冯毋择。
武信侯此时腰上还带着堕车留下的伤,但却渊渟岳峙,神情严肃。静静地听着另外两人争吵。
而另一位北向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冯去疾之子,当朝御史大夫冯劫……这一家子真可谓是地位显赫。
原来是冯氏家族内部的集会啊,也怪不得他们此时都是一身常服,头戴小冠,且未配印绶。
“父亲,不管怎样,此番总还是公子高失去机会了吧……咱们必须做些准备了!”冯劫年纪轻,沉不住气,终于还是率先提及了公子高。
“准备?哼,你我父子皆是陛下亲手提拔的臣子。便是不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就算是要做什么,我们又能做些什么?”
冯去疾半是冷笑半是自嘲道:“咱们的权柄,皇帝可随手去之。现在你大伯堕车受伤,不仅失去了领中尉军随行的资格,更直接从中尉军中退了下来。而你又被闲置在这御史大夫的位置上……”说到这里,他却言犹未尽,忽然停顿了下来。
“可现在父亲你毕竟是留守咸阳行监国之事的丞相……”冯劫有些急了:“岂会真的无能为力!”
“好了。”冯去疾无奈打断道:“你究竟想说什么,又想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父亲还不清楚吗!?”冯劫用近乎咆哮般的声音说到。
“我说了,那不可能……”冯去疾依然保持着帝国丞相的气度,不慌不忙。
冯劫还待再言,却被冯毋择的话给打断了:“我前日去见了嬴高,他甚至都未注意到我这个走不动路的老头子。以老夫的眼光,几乎可以肯定,他是真的无意于此……你便莫要做无用功了。就算你真的做得极好,甚至只差他最后点点头便可,他恐怕也是不会从了的。”
“不愿意?!他是我们冯家的女婿,这事能由他做主吗?真要到了那一步,他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半推半就地答应下来!”冯劫拍案而起,一时竟有些面红耳赤。
“莫说陛下现在仅仅是病重了,还没驾崩。便是真的驾崩了,如今蒙恬的部下已经从上郡回来入驻咸阳城,接管了一半的城防,仅靠我卫尉和中尉里的那些旧部,力量绝对不足。”冯毋择继续平静言道,堕车受伤后,他倒是有些痛定思痛、性情大变的意思,火气几无。
自家大伯和父亲都未出言呵斥,冯劫也不好再红着脸吼叫。
“这种事岂能没有风险,若是真让扶苏或者那个刚刚加冠的毛头小子即位了,咱们冯家的地位恐将不保。”冯劫坐下再劝道。
“好了,咱们冯氏能有如今地位,靠的是忠恳任事而不是那些歪门邪道……另外,我冯家祖述华阳君冯亭,与其它大臣大不相同,乃是一等一的大族与孤臣。所以无论是哪位皇帝上位,都少不了要依仗我们。”冯毋择再言道。
“的确是少不了,但必定会被排挤。”说到这里,冯劫也感觉有些无趣。看来两位长辈已经是下定决心要做这大秦的忠恳之臣,躺平待灾了……该说的他也都说了,再说也没什么意思。
而听闻他这话,冯毋择和冯去疾也的确是双双沉默不语。
冯劫看了看年老的父亲,又看了看伤残的伯父,只觉得他们已经年老体衰、没了斗志,实在不足为依仗,当即就要拂袖离去。
但冯去疾却开口叫住了他:“劫儿,我知道你心气高,不愿坐以待毙。到时候无论是保全宗族;还是让我们临时助你一臂之力。都必须提前告知,不可置家族于险地。”
冯劫听到此言,心里略微舒坦了些。当即便忙不迭的转身向父亲和伯父表了态。说是行险之前必定相告,一言既罢,去势不减,转身而出。
而剩下冯去疾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俱无言语。
一夜无话。
………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