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人见识到陆瓘的手段之后,顿时便老实了下来,也不敢乱带路。
顺着小巷一直往前,路上的人比城门口少上许多,房子也要破些。
这也倒符合常理,毕竟这“要字门”归根结底是要饭的。
只是这一路上越走越慢,话也愈发的多了起来。
“道爷,看您这手段,想来肯定也是有跟脚的,但应该是初到咱这天津,不知道咱这天津混江湖的规矩吧?”
“什么规矩?”陆瓘闻言,饶有兴趣的问道。
“想必道爷也看出来了,咱这天津卫啊人杰地灵,甭管是西洋人还是东洋人,您甚至包括那些下了台的军阀,前清的王爷爵爷的,都乐意往咱这天津跑。”
“所以啊,这样就导致了咱天津的街面上鱼龙混杂、藏龙卧虎的。”
陆瓘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讲。
汗巾男见陆瓘的这番动作,也打开了话匣子,倒豆子般的讲出来。
“比方说吧,您今日在街面上不小心碰着个人,两人起了争执,要是当场解决了还好。若是没解决,回去之后还越想越气,想要找人收拾收拾对方,那这事可就麻烦了!”
“你今日搬来巡捕房的,对面明天可能就从军队里带人过来,甚至到最后两人都能求到同一人的头上。”
说到这,汗巾男顿了一顿,而后继续道。
“这还没算上洋人的事,要是整到最后扯上了那些洋人,这事就更麻烦了,到最后就是一团乱麻!而且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能惹下多大的麻烦。”
“但江湖之中,又哪能少了争斗?为了防止这种事儿发生,又怕自己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咱这天津地面上也就形成了几条规矩。”
“一呢,是和气生财,咱天津不比别的小城,乱的很。在这儿每个行当有每个行当的规矩,武行有武行的规矩、脚行有脚行的讲究,就算是那渣子行,也有自个儿的行规。”
“真起了争执,按行规矩来,外行人要想插手,那不好意思,天津人护短,整个行当得先联合起来对付您!”
“二么,就是这天津城里街面儿上不准见兵器,所以但凡是脚行的人,这黄包车下边必然藏着一根木头棍子,这样打起来也顶多是重伤,不至于闹出来人命,这样官面儿上也好看。”
“外边人嘲笑咱天津混混傻,不伤人,非得斗狠伤自个儿!但其实呢?不都是上头儿逼得吗?”
边说话,边又拐了几个巷子,终于来到了一户院落门口。
前边儿带路的两人止住脚步,陆瓘也停了下来。
抬眼一看,大宅院、没门槛,上面挂着俩大红灯笼,中间的木头门半开着。
“说完了,就是这儿?”陆瓘问道。
汗巾男听见陆瓘的话,一张脸顿时团了起来,嘬了嘬牙花子,
“合着您刚才没听明白?要不我再给您讲讲?”
“听明白了。你不就是想说,这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让我这个外来户老实点,掂量掂量自己,别瞎插手吗?”陆瓘似笑非笑的看着汗巾男。
汗巾男看见陆瓘的脸上的表情,一颗心不自觉地便突突起来,但还是强撑着苦笑着劝道,
“您既然都明白,为何还得进这个门?你要知道,这一脚迈进去,天津要字门肯定是和您结了仇了,这天津江湖,恐怕也容不下您了,按理说您和咱们也没仇没怨的,就是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儿,何必呢?”
“您这幅装扮,想来和咱天津娘娘宫里的道长肯定是老相识,这娘娘宫里的道长和咱们也有几分交情.....”
他话还没讲完呢,就被陆瓘给打断了。
“你这一路上不停地想劝我,但越是这样,就越代表心中有鬼。“
陆瓘将裹在剑鞘外边的布匹一把扯开,握在手中,而后推开木门,一步踏进去。
“有鬼,便需我这个道士来除掉,省的危害百姓!”
两人木在原地,对视一眼后,转身便跑。
这愣头青道士是他俩带来的,今天一遭别管怎么样,他俩都肯定免不了罚。
要是这道士真个能把要字门给一把铲除,倒也罢了。
但若是这道士折了,事后问其责来,他俩人必然是落不了好!
用藤条、荆条浸水然后再裹上盐巴抽在背上的家法倒是还能扛,但若是打折了手脚、让他俩从此之后也去街上乞食要饭,那他俩可当真受不了。
不说在街上遇上以前被他们俩揍过的仇人,单就是遇上以前的情人相好,也足够羞了!
人活世上,不就活的一口气吗?
当然,更为要紧的是,这里不仅有他们要字门一家,那渣子行的马老太太也在这!
想起来那些渣子行的人和事来,饶是汗巾男自诩见过些世面,也不禁打个寒颤!
反正这天津是待不住,大不了北上去京城混,凭他们俩的本事怎么也能混上一口饭吃。
只是这天杀的道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偏生让他俩给赶上了。
“忒的可恨!”
汗巾男脚底抹了油似的,一溜烟便跑出了百步远,但一想起自己原本的安生日子被这道士给霍霍了,就气的牙痒痒。
........
这两人逃跑的动静陆瓘自然也听到了,但也没在意。
方才两人带路的功夫,他已然给两人的体内种上了一道先天真炁,寻常活动没事,但若是还像之前一般好狠斗勇、欺压百姓的话。
到那时候,这两人便会惊讶的发现,自己就像是吸了大烟一样,浑身力气怎么都使不出来了。
也算是小惩大诫!
推开木门,进了这院子,才发现这处院门不大,但里边却着实是不小。
陆瓘粗略一瞧,起码有个足球场大小。
虽然没有四合院那么讲究,但大大小小杂七杂八的房子加在一起,却也不少了。
“这乞丐当真能发财?”陆瓘不禁生出个疑问。
虽说后世中有不少的报道都曾经写过,“乞丐行乞一日日入三千!”“乞丐行乞挣下几百万,名下三套房产!”
但因为后世媒体添油加醋、夸大其词,芝麻大点事都能说成国际新闻的尿性,他一直都未曾放在心上。
没想到今个儿却是开了眼了。
“这还是在民国啊!”陆瓘感叹道。
他却不知,这地其实是要字门和渣子行一起盘下来的。
先前讲这要字门其实就是乞丐,而这渣子行则是贩卖人口的勾当!
江湖上喊做“吃腥饭的”或“穿珠花的”。
官面上则叫做“牙行”、“人牙子”。
有句俗语叫“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就是因为这几个行当的人奸诈狡猾、行事手段十分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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