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张华告诉了医生全部的情况，医生听后欢欣地笑出了声，她忙忙地说：“你跟她不是很熟，就对她说出这种害臊的话，如果是我呀，早在半路就把你给扔下了。”

张华的脸在这时通红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呆呆地看着医生那细长的发。在之后的日子里，张华却渐渐忘却了孙燕，他们都在进行着紧张的复习。

回到现在，孙燕记起了这些过往，一切都令人十分怀念，她现在原谅了张华。雨慢慢地停了下来，她是时候要回家了，可是又不忍告别。张华的一句话打断了她的犹豫，他匆匆忙忙地交出了他的联系方式，孙燕接过了他的明信片，明信片的背后就有他的号码。最后，他们互相友好地告别了对方。

张华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到下一届奥运会的时候，他就已经三十六了。一切都难以预料，网上散播着许多小道消息，说下届奥运会恐会延迟，这真的让张华担忧不已，张妈却觉得没什么大碍，只要奥运会能正常举办就行。她还是不知道张华回归的消息，当然，人们也都不知道。

四年后，奥运会开幕式又再次开始了，这次进场的c国国家队里，有一个强势归来的人。张华举着自己国家的小棋子，他虽然十分兴奋，但不再像曾经那般孩子模样了，他多了一份成熟。张妈知道了真相后，就立马上香保佑他，同时她也落了泪。因为自己的儿子平时十分辛苦，经常很晚回家，原来他那时候是一边工作，一边训练，这样的操劳使她为其感到不值得。不过，张华最终成功了，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无用功。

张华在这次奥运会中，一路上过关斩将，接连赢得了比赛。这当中最令人感到窒息的是，张华一度落后于对手三分，不过他还是逆转了比赛，打破了之前的心魔。可惜他的国家队里只有他一个人挺进了决赛，奥运冠军输在了半决赛。他成为了人们的焦点，他之前的教练却面露难色，在他回到奥运村休息的时候，这名教练故意地把他撞倒。灾难再次从天而降，他的脚竟然扭到了，这跟他小时候一样，同样都是左脚。记忆在他脑海里复现，他终于想起了小时候与孙燕的那一段偶然的经历，他坐在冰冷的地上，傻傻地露出了最后一次纯真的笑容。无论如何，明天的比赛他必须要参加。

晚上的奥运村十分安静，张华走入了一个简陋的咖啡厅，看来它是在临近运动员进村的那几日所建，里面的宽窄大小，与普通房间的规格一样。他缓缓地坐在大门一旁的座位上，向柜台后面的小伙计点了一杯拿铁，他扭动着自己的左脚，仿佛这样能减轻他的疼痛感。

小伙计做完咖啡后，还向张华请求拍一张合照，张华热心地同意了。小伙计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机，看他那合不拢嘴的样子，估计他今晚会度过一个难眠之夜。享受完拿铁的抚慰后，张华就打算再看一遍即将交战的对手的比赛录像，老实说，他对接下来要迎战的对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今晚要做足必要的准备。

太阳像往常一样在东边升起，只不过在奥运村种了许久的桂花，在这时绽放出它令人惊叹的绝美。桂花开花了！桂花开花了！刚刚醒来的张华便听到外面的人，正发出激动的喊声。他第一时间不是打开窗帘一看究竟，而是细心地试探着自己的左脚。还是有一些疼，不过今日的比赛还是能够应付的。不仅仅是村里开了花，村外的桂花都绽放了。在这满溢花香的国家里，张华的最终一战到来了。

观众席上，有许许多多的人举起了张华的大头照，人们都在不惜一切地为他欢呼，他们的喊声响彻在兵乓赛场。张华面对着这些欢呼声，明显地感到了紧张，也只有他一个人入场了，没有一个教练陪伴着他。教练组并没有在观众席上，他们不翼而飞，只有奥运冠军和之前的失败者在观看他的比赛。与此同时，对手也入场了，上面观众的欢呼声竟比之前的还要响亮，这给张华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比赛马上就开始了，当兵乓球被抛到半空中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较量就开始了。第一场比赛对手发挥超常，以十一比一的比分压倒性地获得了胜利，张华在休息调整的期间，独自一人徘徊在教练席前，他的观众们明显有点失望，激烈的欢呼声一度转变成可怕的沉默。没等到张华完全调整好状态，下一场比赛就紧接着开始了。

兵乓球被对手打得很低，离碰网只差几毫米，张华一心想控好这个球。但这球又快又低，他还是没有将其控在对方的最右侧，反而将球打到了，便于对方击球的左侧。

“没办法了，只能够和他硬碰硬，拼一拼谁的球感更好。“

张华一鼓作气，与对手大战了十八个回合，最终还是对手更占上风，拿下了这个艰难的一分。现在已经是十一比五了，对方还是领先。张华内心越来越急切，一心只想搏杀，他认为这样可以迅速将比分追平。一个出乎意料的球，冲向了离张华很远的那一侧，第二场比赛遗憾地结束了，比分变为了二比零。

有一些来自张华的国家的观众，见证了这个比分后，甚至开始离场了。他们不愿接受这么残酷的结局，人们总是向着美好的方向前进的。张华也有些灰心丧气，下一场比赛如果他再输了的话，或许大局真的就定下来了。

第三场比赛无情地开始了，对手明显变得十分轻松，他改变了刚开始谨慎的球风，现在他也开始追求搏杀了。这种改变让张华适应不过来，因此比分一下子就来到了六比零。一球，两球，都是对方赢得了分数。张华的步伐变得相当混乱，他不仅要与强大的对手对抗，还要与自己内心的骚乱进行较量。

这次比赛再次以张华的失败结束，“已经完完全全地结束了！”他内心发出绝望的呐喊，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完全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该如何去战胜他呢？

第四局比赛刚刚开始不久，张华竟然领先了对方三分，不知道是运气还是其它原因，他刚才的状态就好像猛虎附身一般。即使对方打出了相当刁钻的球，他也能够把它给打回去，这让对手觉得不可思议。

在连输三场的情况下，张华总算是有了一些起色，他们双方在这局之中的比分起起伏伏，将观众们给弄得提心吊胆。场下的奥运冠军已经知道了这场比赛的结果，他和一旁的队友说明了他大胆的猜测。

“你看对方他刚才就开始进行控球了，而我们这边已经开始挖空子了，这说明张华已经找到了对手的弱点，这一局我们必定会拿下。”奥运冠军信心十足地说。

果不其然，张华最终以十比十二的比分险胜对手。估计他也没有料想到自己能发挥得这么好，接下来的两局他也接连获胜了。比分总算是打平了，张华的观众们重新拾起了信心，他们纷纷为张华欢呼，他冲向胜利的最后的号角吹响了。

在最后一局里，他们依旧拼得难分高下，比分来到了最为紧张的状况——十一比十一。现在双方比拼的不再是谁的技术更好，而是谁的抗压能力更强。解说员也变得十分紧张，他的话语声里带有一种期待，同时也带有一种担忧。

“好，让我们看一看这次发球如何，张华先发了一个短球，对方呢，他先小小地打了一球回来，双方都在试探着对方，谁都不愿先出手，呀，对方着急了，这个是一个幸运球，对方拧了一个擦边的，这个是真的没有办法，不过，还有机会，让我们看看张华的下一个发球如何处理……”解说员讲解得十分激动，让线上的观众们都感到热血沸腾。

下一个发球开始了，张华发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长球，对方往后退了一下，看来是要反手一拧，发出最高质量的一击。兵乓球拐向了张华最难接球的一侧，可他还是迎难而上，将其打了回去，对方就开始用正手进行快攻了，张华也开始用正手反击。他们相持了八球过后，张华还是输掉了整场比赛，对手的运气太好了。再加上张华的脚的疼痛感越来越明显，最后那一球又是一记十分刁钻的球，他能够碰触到这颗球就已经是相当优秀了。如果他的脚没有拐到的话，或许就能惊险地将其击回去，可惜世上没有如果。观众们纷纷鼓掌了，他们欣赏了一场十分精彩的比赛，这场比赛绝对可以纳入史册，这是每一个观众脑海里的想法。

张华遵循礼仪与对方握起了手，这恐怕是他最后一场奥运会了，他在这里拿到了一枚银牌。张华走出了赛馆，他独自一人接受着阳光的抚慰，要离开这个美丽的国家了，这让他感到十分不舍。这一次回家没有教练的陪同，也没有专车接送，教练组们趁他还在比赛的时候，就搭车去机场了。他们甚至将上一届的奥运冠军都给抛弃了，真是狼心狗肺。

张华的奥运会之旅圆满结束，虽然没能够拿下冠军，但是他收获了一段珍贵的经历。

在张华退役后的几年时间内，他都与孙燕保持着密切的关系，他们经常一起去逛街。有一回，张华在酒店里喝得酩酊大醉，孙燕因此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家。她的母亲看到他们俩后偷偷地笑了，内心里想象着女儿未来的婚姻，她决定明天早上要向她提一下自己的想法。张华躺在她们家的沙发上睡着了，呼噜声响得十分厉害。孙燕将张华的情况一一汇报给张妈，张妈也是在电话的另一边偷偷地笑，现在的一切是平凡且美好的。

孙燕的母亲在一大早就准备着早餐，从窗户吹入的风很是凉爽，阳台上的月季已经展开了美丽的花瓣，淡淡的幽香飘进屋中。鸟儿在窗外的电线杆上，发出了悦耳的歌唱声。孙燕穿着睡衣走出了房间，她的母亲注意到她后，忙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阿燕呀，你现在都多少岁了，是不是该想一想结婚的事，你看你们关系这么好，就应该要更上一层楼啊！”孙燕的母亲催婚道。

“他只是我的朋友，我们没有那种关系。”孙燕焦急地向母亲解释。

其实张华比她们醒来得还要早，他听到了孙燕的话后，内心里就难以忍受地感到了痛苦。他或许已经爱上了她，每每她向他露出笑容，他都会感觉到巨大的快乐。他迫切地想要得到她，能向他表白爱意吗？她会接受吗？这些问题接踵而至，令他十分烦恼。

早餐是番茄肉末面，孙燕整理好了卓子，就想要叫醒张华。她的手刚刚一碰到他的手臂，张华就睁开了眼睛，这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以至于吓了她一大跳。

“哈，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没事，你原来已经醒了，快点去漱一下口，我们要吃早餐了。”

张华用手撑起自己沉重的身体，他吃惊地见到了孙燕的母亲，就急忙向她问好。他称呼她为“孙燕的亲妈”，这种不太拘谨的称呼让孙燕的母亲开心地笑了起来。

“下次要叫岳——”

“妈，你在说什么话？”孙燕气得蹬起了脚，她的母亲立马闭上了嘴，还未说尽的话语被她难受地憋在心里。

吃完了这顿美味的早餐后，孙燕就要去上班了，她与张华一同走向去往公司的路。张华在退役之后，就换了一个工作，他与孙燕真是十分有缘，工作的公司竟一模一样。

“孙燕，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张华先试探地说。

“你说吧。“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张华的心怦怦跳着，说起话来十分小声。

孙燕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些什么，张华本来想再说一次，却被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打消了这种想法。

“孙燕，好久不见了，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不是，他只是我的同事，想不到还能遇到你，我们交换一下联络方式吧。“

孙燕主动地拿出手机，让这名高大的男人扫她微信的二维码，张华发觉她的脸已经微微地红了起来，一种嫉妒心油然而生。与他陌生的男人在加完微信后就以工作繁忙为托词，而告别了他们。

“他之前也是你的同学？”

“是的，他是我高中时期的同学，我很庆幸能够遇见他，是他带我逃离了自己的小圈子。”孙燕开始讲起了她高中的故事。

那是秋天的开始，也是她学生时代新生活的起点。她刚刚踏入高中那美丽的校园，就有一些她不认识的女孩子朝她打招呼。因为她内向的性格，她并没有回应她们热情的招呼，这些女孩子就认为她难以相处。在后来的校园生活中，她也和初中一样，没有任何朋友，这样尴尬的状况一直持续到高二的下学期。

一次生物课，老师向她提问了一个问题，她平时上课无非就是在看小说，根本就没有听过一次课，所以她现在人是站了起来，但是她的心却飞向了奇幻的世界。孙燕呆呆地站着，她那双呆瓜式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老师，学生们见到她这副滑稽的模样，都瞬间笑了起来。老师勃然大怒，拿上了放在讲台上的戒尺，他迅速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命令她伸出手。教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严肃，其它学生都不敢出声。

老师反复地挥下戒尺，孙燕的手掌已经变得跟苹果一样红，骇人的敲打声传遍教室。突然，她邻桌的男生站了出来，他一脚踢向这位脾气暴躁的老师。

“还傻站着干嘛？赶紧跑呀！”

孙燕趁着老师摔倒在地的间隙，逃出了教室，这名帮助她的男生也跟在她的后面，他们去到了学校的小花园里。孙燕偷偷地摘下花园里的月季花，她将它放在了这位男生的口袋里。

“谢谢。”孙燕害羞地说。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孙燕困惑地直视他的双眼，她第一次产生这种想知道他人名字的欲望。在这样一种强势的欲望的驱使下，她反问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

“看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连附近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你要认真地记住我的名字哟，我的名字叫许诗雁，诗歌的诗，大雁的雁。”

“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孙燕紧张地揉捏着自己的手，她低下头死死地盯着他的白鞋。

“不用像记仇人一样记住我，现在我们就是朋友了，你只要记住我是你的朋友就行了。”

他们后来都被学校惩罚，要回家反省一整天。孙燕在这一天里，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许诗雁，她知道这种感情意味着什么，但她不能将它表现出来，只能将其埋藏在心里。在后来与他相处的日子中，她结识到了许许多多有趣的同学，大家对她的印象大大得改变了。孙雁也认识到自己渐渐变得开朗、乐观，她的母亲在平时还夸赞她变得成熟稳重。她一天天都在变化，唯独没有改变的是，自己对于许诗雁的爱慕之心。

终于有一天他离开了她，他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提前将转校的消息告诉她，她那一天以为他生病请了假，所以内心里还是十分安稳。直到第二天，她才知道自己心爱的人永远离去，那一个晚上，她把眼睛都给哭肿了。

“总之，后来我都没有再看见过他，现在却又见到了，我真的觉得非常开心。”

“所以他就是你的初恋？”

“他都没有说喜欢我，怎么能算得上是初恋呢？”孙燕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颊一直都是火辣辣的。一直到公司的大门口，她的脸颊都是如此。张华在这次的工作里，一直都是死气沉沉的，甚至在经理督察员工的时候，他都是这种要死不活的状态，也因此受到了经理严厉的批评。

在这之后，孙燕与张华之间的来往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即使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双方也都没有太多的交流。孙雁貌似忙着与许诗雁去约会，最近的节假日里，张华都没有在公司里看见孙雁在加班，平时她节假日基本都不休息的。现在张华一个人在公司里忙活着，他突然十分怀念那时还是运动员

“要是那最后一局我翻盘了呢？“他在内心里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