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们总觉得,夫人缓过了大将军故去的悲痛劲儿,并不如同京中其他贵夫人一般沉闷下来,整日带着愁绪,反倒多了几分往日不曾有的自在与爽利。
像是终于挣脱了甚么,又像是看开了甚么。
总之,她不曾自怨自艾,而是活在当下,目朝前方,如芙蓉般温婉坚韧,纤尘不染。
谢泽妘一口气爬到柿子树高处枝丫分叉的地方,半撑半倚着,伸手将跟前的一串生柿子拽下来。
这种果实尚还有些青硬,可用酒抹了放几日,再食用时软糯甘甜。
她俯身看着下头:“花朝孟春,你们可要接住了,摔了便不好吃了!”
两个丫鬟在下头见自家夫人伸直了两手够果实,战战兢兢地,后悔没能阻止,一面盯着上头的动作,一面伸着竹篮:“夫人,您千万要小心!”
谢泽妘很自在,她许久不曾爬树了。
父亲还在时,他们父女二人住在离镇国将军府不远的一处小院里,门外靠院墙也有一棵柿子树。
起先的幼年的谢泽妘站在树下,看上头的父亲摘果子,嬉笑着叫父亲多摘一些;后来她长大,性子活泼闲不住,学会了爬树,便是父亲站在树下,忧心得看着闺女,不住得叮嘱小心;等再大一些,性子反倒收敛了,便是燕昶先将她送上邻树的院墙安坐,又三两下爬上树,同她面对面边地,边摘柿子边笑,不知不觉连生柿子都啃下去。
顾持明也见过她爬树,但那时的她是狼狈的,为的是活命,奔逃不及到了绝路,她慌不择路上了高树。
谢泽妘晃去脑中泛出的思忆,转了个身,看见一串沉甸甸的果子,伸直了手去够。
身子不自觉往前歪,树枝晃悠悠地,坚硬的叶片打在润白无暇的脸上,划出一道轻微的红痕。
咔嚓一声,树枝折断,一长枝果子被她拎在手上,谢泽妘欣喜,对下面的人喊:“瞧这一串,品相真不错!”
她低头,正要瞄准了竹篮扔下去,却见树下孟春与花朝离得远了。
树前负手而立的男人一袭青袍常服,仰着头看她,神色含笑,却因周身气势显得深不可测。
两人隔着深绿的枝叶和青黄的果实对视,谢泽妘敛了笑意。
她手腕转了转,刚得的一枝柿子甩了甩,在空中划出弧度,沉甸又迅速地落下,直冲一国之君的面门。
燕昶视线定在树上的倩影身上,眸色深深。
他在柿子砸下来时稍微后退一步,但目光触及树上之人冷淡的眉眼时又一顿,任尾梢扫过侧脸,划出两道红。
谢泽妘慢吞吞下了树。
燕昶在她下树的最后几步上前,伸手在她腰间虚扶着,姿态若即若离恰到好处,但也强势地将人在落地的瞬间拢在身前。
谢泽妘贴着树福礼:“陛下万安。”
燕昶伸手将她扶起,强硬得将自己的手搭在了谢泽妘的手腕上,视线从自己的手臂掠到她的腕间,又一寸寸向上,从手臂、薄肩、细颈、下巴、到樱唇。
他喉头滚动。
谢泽妘垂眸蹙眉,避开那叫人颤栗的视线,正欲寻机退开,心中寻思着能否再下一次药。
不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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