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青牛载着老翁、张陵和盈盈,逃窜了好一会子,跑至一小溪处,终于停了下来。

三人下了牛,老翁走到一棵大树下,痛苦颓靡地倚靠着树干。青牛喘着粗气,到溪边喝水去了。

老翁倚着树干,气喘吁吁地歇了一会儿,脸上挂满谢意与歉意:“小友,真对不住,累你受此委屈……”

张陵道:“想不到崔家父子这么恶!老先生……你的伤怎么样?”

老翁低头看着肩头,整个肩头已经血红,依旧汩汩流着鲜血,叹道:“这点伤不算什么,老叟年轻时受过的伤多了去了……唉,只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张陵仔仔细细瞧了瞧老翁的伤:“老先生,你别动,我给你处理伤口。”

张陵动作利落,将老翁的麻衣撕掉,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兽皮包,取出鱼骨和桑线。盈盈也递过一块干净的麻布,帮老翁擦拭了伤口处血迹。而后,盈盈扶着老翁,张陵则熟练地缝合起来。

“嘶——”老翁痛得吸了一口凉气,秃头上立时渗出细小的汗珠,兀自强颜欢笑:“想不到,小友还懂得医术……”

张陵边缝边答:“农家小户的生存技能罢了,不足为奇。”

老翁用手捋着额头的汗:“小……小友,你如何称呼?如今几岁了?”

“我叫张陵,十九岁。她是盈盈,是我的……乡邻,十六岁。”

“嘿嘿,你俩是对……小夫妻吧?”老翁揶揄地笑道。

盈盈嘟起嘴巴:“老先生!看来你还是不够痛啊!”

老翁“嘿嘿”一笑,又问:“张陵小友,方才老叟见你那柄竹剑,似乎是……有点儿法力?”

张陵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运起神识,暗中扫了老翁一眼。

奇怪,老翁只是个凡人,怎么会懂得法力之说?嗯……他是个周游各国的老先生,大抵是见多识广吧……

张陵便承认了:“我家祖上是略懂修行之术,只是粗浅的很,勉强帮乡亲们处置处置小妖小怪罢了。”

“原来如此……”老翁白首微颔。

“老先生,我缝好啦。”张陵将鱼骨和剩余的桑线收好,才发现老翁已痛到脸色惨白、虚汗涔涔。

老翁声音满是愧疚,叹道:“哎哟,张陵小友如此帮助老叟,老叟都不知道怎么答谢小友了……”

张陵摇摇头:“老先生,快别说这样的话了,你坐着好生歇歇吧!”

老翁担心地问:“张陵小友,你回去后,崔家父子定会跟你过不去,你可怎么办?”

张陵噘了噘嘴:“他们敢?我不去惹他们,他们便烧高香吧!再说,分明是他们没理,没理的,又待怎样?——何况,我要出远门,这段日子也见不到他们了……”

“你们出远门做什么?”老翁问道。

张陵心想,这老翁见多识广,兴许能懂得仙家门派之事,索性便放下顾虑,拿出升仙令,将要去大梁拜入玄剑宗之事说了。

盈盈一惊,喃喃道:“陵儿哥,原来你要去修仙呀?我还以为,你去别国做生意呢……”

老翁接过令牌,在手中盘玩起来,目光望魏国方向望去:“九天玄女?唉,这玄剑宗,乃是九天玄女在人间的身外化身所创建。”

张陵一惊,躬身拜服道:“老先生,在下愿闻其详。”

老翁“嘿嘿”一笑,捋了捋头顶上的黄色枯发,道:“九天玄女主管杀伐,斗战法力何其高深?只是这玄剑宗众弟子,一代不如一代,练不成九天玄女传下来的剑法。传至今日,早已不复往日风光……”

盈盈听得目瞪口呆,张陵心头却凉下来,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老翁宽慰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眼下玄剑宗虽不如女娲宫、祝融门、蚩尤殿、神农教,但比之清灵阁、正气门、铁锤门、万兽山这类小门小派,却不知强了多少……何况,玄剑宗上有一位元婴大神坐镇,五百年内,也轻易败不了。”

张陵疑道:“元婴大神?敢问老先生,何为‘元婴大神’?”

老翁哑然失笑:“你……你不是修仙子弟吗?怎么连‘元婴’也不知道?”

张陵信奉“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倒也不尴尬,直接坦白:“诚然不知。”

“那你说说看,修炼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是不是炼气十二层?当下,我已修炼到第二层了,已是我们张家最出息的一个了。”张陵道。

老翁:“……”

老翁肩膀也不疼了,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什么呀?炼气期连入门都算不上!炼气期之上是筑基期,筑基期之上是金丹期,金丹期之上是元婴期。——元婴期,才是人间修炼的最高境界!”

张陵脑中突然“轰”了一声,面带惨笑,一下子垂了头。

呵呵,我张家自诩修仙之人,原来,连入门都达不到。

可笑,真可笑……

彷徨失落之后,张陵心脏一颤,眼眸中闪过一道光,心底一股不服输的倔强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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