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书觉得迄今为止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让她外婆在生前喝上她和魏家的喜酒。

顾老太太走的很安详。

那天小女儿顾夏荷店里休息,吃完午饭上来看她,老太太说想洗个澡,顾夏荷便开着浴霸给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老人家不耐寒,冬日里衣裳穿得多,换下来的衣裳又厚又重,顾夏荷便抱了衣裳上了顾天宝家阳台,打算洗完再回去,正洗着,便听到她三哥在楼下颤着声大声叫她。

顾夏荷起初没听见,等听到的时候,被顾天宝又急又抖的喊叫声吓了一跳,扔下刷子正要开门下楼,转身就瞧见顾天宝已经冲到了阳台,站在门口白着脸朝她喊了句:“夏荷,夏荷,妈走了!”

顾夏荷大脑空白了几秒,反应过来就往二楼跑,进了屋看她妈闭着眼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就跟平时睡着时一模一样,顾夏荷本能地喊了两声妈,见顾老太太没反应,才伸出食指到老太太鼻翼下探了探,然后不得不接受了她妈就这么突然去了的事实。

刚刚泡在冷水里的手指又冰又麻,顾夏荷双掌合十重重搓了几下,等搓热了,放到她妈脸上,把顾老太太微张的两片唇瓣轻轻合上,然后掏出手机开始通知她哥她姐,跟在他身后进来的顾天宝通红着双眼,站在床前直愣愣地看着顾老太太,一直等到顾夏荷喊他,才反应过来,拿了手机出去报丧。

约摸半小时后,除了在老家庙里联系不上的老大顾天德,其他人都到了,女儿儿媳们围着顾老太太哭了一会,儿子女婿们在床边站了一会,红着眼站在边上开始商量后事。

本来也没什么好商量的,人已经走了,报丧、布置灵堂、停灵守灵、出殡、安葬,开始了第一步,后面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就行了,可偏偏在布置灵堂这步出了问题。

老太太是在小儿子顾天宝家走的,正常灵堂就摆在这了,起初大家也都这么想,布置灵堂的东西也便通知了都往这边送,顾天宝原也没说什么,谁知被张凤莲听到了,一句‘我不同意’硬生生僵住了在场所有人。

张凤莲是这么说的:“妈是在这咽的气,但不是就天宝一个儿子,少平媳妇怀着孕,眼看就要生了,没得冲撞了,妈生前就不爱给儿孙添麻烦,现在肯定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就差直接说死人不吉利了,真要怕冲撞,让少平媳妇先回娘家住几天就是,这个节骨眼拿这个说事,摆明了就是借口,顾家几个兄妹听完,当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顾秋菊正想开口,站在边上的顾夏荷伸手在她背后轻轻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先稍安勿躁。

“天宝,你怎么说?”作为另外一个儿子当事人的顾天明开口问到。

顾天宝手里捏着手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显然对于自家媳妇忽然发难这一点也有些不满,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直接开口驳了她面子,一时僵住没说话。

顾天明冷眼瞧着他,也不去看边上张凤莲刀子般的风眼:“等凉透了,身体僵完,寿衣就难换了,天宝,咱妈今天要是在我那咽的气,那灵堂就该设在我那里,现在人死了,再叫车一路运到我那,街坊邻居也不会答应。”

死人从门前过,那是犯大忌,除非是在家里去的,那没话说,顾天明这么说,也不是信口胡诌,顾天宝也明白,但是他媳妇张凤莲不开口,他就只敢上下嘴皮张了合合了张,却一点声都没敢漏出来。

顾天宝怕老婆,这谁都知道,但是怕到这份上,实在是孬的很,顾天明见他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表态,心里那一阵强过一阵的不痛快越发表现在脸上,冷着声催了一句:“你们给个准话,别耽搁时间,妈娘家亲戚都在路上了,等人到了还是这个样子不像话。”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什么意思谁都听的明白,在场几人也不去看张凤莲愈发黑沉的一张脸,只是盯着顾天宝,逼着他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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