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与梅姐的烦躁相比,吴艳却只觉得自己好似终于拉了一泡堵了十个月的宿便一般。

怎能仅用一个“爽”字来形容!

但爽完,她又有些疑惑和紧张。

她忍不住问道:“程医生,我生完了么?我的宝宝怎么还没哭啊?”

“胎头已经出来了,不过肩膀和身子还没出来,所以没哭……”

程安虽然及时挺身侧头,躲过了大部分的羊水,但他的胸口,衣领,袖口等位置还是无奈沾染了些许粪染的羊水,同样也有些狼狈。

他跟吴艳继续说道:“宝宝不大,你再用点儿力吧,就跟之前一样,把身体娩出来!”

话音刚落。

他和梅姐便迅速做出了一个同样的防御姿势——挺身昂头,用胸部对准吴艳的产道出口,以防羊水再次犹如泄洪般汹涌喷出。

而他们的腰部至脖颈以下的区域,都有手术衣的严密保护,即使沾染上羊水,也影响不大。

这些经验程安是因为还有些不熟,所以才意识到。

而梅姐则是因为刚刚压根儿没注意,猝不及防,才吃了个大亏……

吴艳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狼狈,听见程安指挥,她“嗯”了一声,又开始再次用力。

这次,果然如她所愿。

“哇——”

一阵响亮的啼哭声忽然在产房内回荡,宣告着新生命的到来。

“挺好的!宝宝活力还不错!”

程安托起宝宝那湿漉漉沾满羊水与胎粪的身躯,轻轻放在床尾的托板上,一边迅速评估着新生儿的状态,一边熟练地清理着宝宝的呼吸道,嘴角微翘。

他先是用吸耳球小心翼翼地抽吸着胎儿口腔和鼻腔中残留的羊水,然后用右手有些粗鲁地搓揉着胎背,刺激宝宝再次啼哭。

一旁的梅姐见状,也顾不上狼狈,条件反射般地上前搭手,迅速用直钳将宝宝的脐带夹闭,并顺手剪断。

自此,两人便算是初步完成了接产的工作。

他们的合作还算默契。

不过任务并未到此结束。

完成这些步骤后,程安迅速起身,脚步轻移,将新生的宝宝放在了一旁早已预热好的辐射保温台上。

在这里,助产士和新生儿科医生将会进行更加深入的清理和检查工作。

“宝宝哭声洪亮,四肢有力,皮肤红润,看上去状态确实不错。”

儿科的刘一琳医生早已守候在保温台前,她认真地检查着这个大哭不止的新生儿,脸上也同样露出了笑容。

作为NICU(新生儿科)的住院总医生,刘一琳身形瘦弱,肤色暗淡,神情略显疲惫,一看就知道是被繁重的临床工作折磨的不轻。

“是的,虽然羊水不太好,但胎心一直很稳定,问题应该不大。”程安抬头看了一眼她,随即便继续打量新生儿,并给出了自己的二次判断。

简单处置后,程安没有多待,而是立刻把自己站着的位置让给了梅姐——因为后续还有很多的工作需要由助产士亲自完成,琐碎而又精细。

这是她们的专业。

梅姐挤了挤身子,钻进了保温台旁,然后朝程安翻了个白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您可算想起来给我让位置了。”

不过她也没再多说,只是一边拿毛巾轻轻擦干宝宝身上的羊水和胎脂,一边进行着必要的清理和检查步骤。

比如检查胎儿身上是否有胎记,是否有发育异常,有无断掌,睾丸是否下降,肛门又是否通畅,等等……

又是一番细致的共同检查确认后,刘一琳医生才脱下手套,走到吴艳的床边,以专业的口吻给出了建议:

“吴艳你好,我是新生儿科的刘医生,虽然你的宝宝现在看上去状态不错,但羊水三度可能会增加宝宝感染的风险,严重时甚至可能窒息,所以我还是建议你将宝宝转到我们新生儿科去观察几天……”

事实上,在临床工作中,即使新生儿的一般情况良好,但只要有高危因素,儿科医生们往往还是会出于职业谨慎的考虑而对产妇及家属们进行相对保守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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