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压境,犹如怒海中的一线浪潮由远及近,大地震动掀起尘土飞扬。
整整五万人的军队,在震耳欲聋的鼙鼓声中齐齐开进,勒马站定在城头百丈之内。
刀盾手在最前列阵,身体半蹲藏在盾牌之后,单刀横膝而握,身后长予手红缨携于缝隙之间,半身铁枪穿刺而出,铸成上百名骁勇善战的骑兵冲势,也未必攻得破的铜墙铁壁。其后斩马手,折冲手,骑兵,由内而外层层推进,遮天蔽日般将青州城围得水泄不通,隐约有不攻破城池誓不罢休的架势。
大军最后方,数千名弓箭手拉开一字阵,齐齐搭箭单膝跪地,弯弓满月遥指城头,只等一声令下便可箭雨当空。忽听一阵号角声响,鼓声止歇,五万人的军队竟然出奇的鸦雀无声。
青州城壮哉北门缓缓打开,一位白衣飘然中年男子空着手夺门而出,挡在了大军之前,一身盘桓剑气重如泰山,只身拦在大军之前竟无丝毫惧意。
不待庞宣庆幸李神通剑神无剑战力折半,便见他微微一笑,随即双指并拢在身前一抹而过。
从城内人来人往的星宿客寨,一座僻静房宅内,便有一剑伴随着惊天动地的颤鸣瞬间出鞘,化为一抹幽绿虹芒破窗而出,直掠城外。
银河倒钩般在虚空中蔓延出一道巨大的裂缝,宛如一线长虹劈开天幕。在城内城外众多人的目光下,游过整座城池,划过半片天际,飞过高大城头。
先是剑鞘从九天云霄直坠大地,再有剑名天月飞来恰巧归鞘。
天月入鞘时,整座青州城轰然震动。
当那白衣男子伸手握住这柄长剑,缓缓出鞘瞬间天地寂静,无风,无声,剑气如虹,长袍自飘动。
当他握住这抹虹光,便是握住了尘封太多太多年的三尺青峰,炸出铺天盖地的幽绿剑芒,在一马平川的地面上,斜劈出近百道触目惊心的凹槽。
那数十条幽绿剑气,在人间一闪即逝,歪歪斜斜纵横交错,亦有凌厉笔直一剑,形神消散却久久震撼。
仗剑抵万军的这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男子身后,遥遥跟着一位满目惺忪的邋遢汉子,手持长剑莺弦。
面对着千军万马,汉子端着一碗酒缓缓前行,无惧无恐,仰头灌下平生最后一口酒,随即将碗摔碎尽显豪迈,痛快痛快!
天月莺弦剑阻万军,这个才是江湖。
万人军中朱红纛旗林立,其中最为醒目一卷无过于庞宣徐真卿头顶的大纛,犹有唯我独尊的庞大气象,两条狰狞巨龙盘桓,神态庄严,寥寥几笔勾勒出龛形巍峨,围绕中央以隶书写就的“庞”字如被众星捧月,迎风猎猎作响更显活络。
平静坐在车辇中的庞宣,实则内心翻江倒海,听传闻和亲眼所见实在是相差甚远。若不是顾忌手握帅印,估计早就跳脚骂娘了,不是说只有一位剑仙李神通么,他娘的这个齐姓东神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先不说春秋国战庞宣为帅,指点疆场统帅区区五万大军确实游刃有余,可终究不过是人与人间的枪械对碰,有力气拉开三百石满月弓的,便称的起战神,像李神通与齐仙神这手驭剑似妖,庞宣可谓是只听过没见过,今日见李神通口吐谶语一剑破空而来,远比传闻中来的震撼,凡人打架,你俩神仙凑什么热闹。
无所谓其他,只是一刀破六甲就是普通人所认知的武道极限,但要说起徐真卿,是自春秋一统后开始习武,气机辗转身体各大要穴虽不至长生不老,但大可延年益寿,庞宣这些年久居沂州别驾之位,不曾见其出拳出剑出戟,自然不知武道武夫一气可上青天的通神本事。
徐真卿盘膝而坐,长戟横放在腿上,随即眯眼看向李神通。黄庭国稷下学宫撰写武评榜,并不偏袒本朝江湖,说的乃是整座苍茫大地武学栋才,眼前这位可是榜上状元中神通,全天下习武之人的心魔,徐真卿不奇怪他空手而来,随后驭剑而来,对于不知江湖深浅的庞宣而言,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下马威。阵前输气势先弱三分,金口玉言。
李神通站在原地,即便没有动作也显得玉树临风,千军万马前始终未退一步。只是回首望去,满脸惭愧道:“前辈,今日一事原本不该将你卷进来的。”
齐仙神微笑道:“已经被卷进来了不是么?”
李神通匪夷所思,刚刚觉得他有点剑道魁首的风流,一句话瞬间破功。
齐仙神哈哈大笑道:“难得让天下第一吃瘪,就当报当年一剑之仇了。”
李神通抬头看向云端,那里两根通天石柱下坠便是天门洞开,跨过天门以仙人之姿俯瞰这方天地就是飞升,扭头严肃道:“前辈没想过飞升位列仙班?”
齐仙神嗤笑道:“都是些自诩仙人的蠢猪罢了,齐某不屑与之为伍。”
李神通由衷而笑。
齐仙神裹了裹衣襟,惋惜道:“只是保不齐衣衫破损,你嫂子那脾气你是知道的,铁定要絮叨半天。”
李神通刚要调笑两句,便听齐仙神战意盎然道:“什么打算,难道要冲进去提剑乱砍一通?”
李神通道:“做做样子罢了,谁都清楚你我今日不是主角,还是先保命为主,看见那个老头了么,有机会先做掉他。”
齐仙神抬头扫了一眼,远见朱红大纛旗下的老人庞宣,随后点头道:“你是要擒贼先擒王?先拿下主帅,五万大军群龙无首的确大有一线生机,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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